情人节,我拒绝了一份迟到的爱情
正月十五,中国人的情人节,我拒绝了一份迟到的爱情。
他是我小学时老师的儿子。我和他青梅竹马,同师共班一起走过了小学五年和中学三年的快乐时光。他的父母教过我的几个姐妹,对我们很友好,也很器重我。小学时我曾经多次参加镇里的比赛,每一次都是他的父亲用自行车载着我去的。
中考后,我读师范,他读高中,虽然同在一个县里,他却与我通起了信。那时我们彼此有好感,但很单纯,谈论的都是学习的问题。
我工作了,他则考上了大学,到城里读书。起初还有书信往来,慢慢就断了信息。有一年暑假我回家乡的途中遇到他的父母,告诉我他过几天就回来,热情好客的他们邀请我到他家玩。我答应了,但终因家里农务太忙,没有成行。
一直到他毕业工作,没有再通过信,只断断续续听闻他的一些情况,知道他分配在市里一个局,但随工程常常漂泊在外。
工作第三年,我结婚了。婚后第二年,他忽然与我们的同学兼同乡来访,我和丈夫热情款待了他们。丈夫忙着饭菜的当儿,他却一个劲地责怪我:怎么那么早结婚?真笨!那时他年轻气盛,好象还没有烦恼。我从他眼里除了读到可惜和一丝的留恋,再没有其他的东西。而且因为他留了一双很长指甲的手(一个留有长指甲的男人怎么居家过日子?),将我对他原有的好感不留痕迹地一笔抹去。
再后来,他闪电般地结婚了。那年暑假回家在街上遇到他的母亲,问起他的状况,却答已经生了一女,夫妻俩人感情不是很融洽。又摇头叹息:“你结婚太早了!”
他终于在那个城市定居下来,与在那里工作的妹妹一起买了一套房子,他的父母也退休,下去为他看管孩子和照顾家庭。
一晃将近十年过去了,偶尔想起他的容貌,却发现已经如发黄的相片,模糊不清。
三个月前,他几经周折,终于查找到换了单位又换了手机的我。他打来电话,是浑厚的男低音。起初不肯说出真名,我也懒得去探究,直到第三次想弃置不理,他才说是我小时的同学,我一激灵就冒出他的名字,可不太敢肯定,直到他用家乡话说着我捻熟得不能再熟的语言,才确信是他。我很纳闷:竟然陌生到听了三个电话才知道他是谁!
之后,他不间断地来电话,谈论他的工作,他的号召力,他的局座职位,也隐隐约约谈到家庭,还多次谈到他可爱的女儿。好几次说回乡要与我聚聚,并邀请我下市里去他家玩,他的父母常常念叨我。
年前,我到他所在的城市开会,本想去探望他的父母,因时间匆忙只好作罢。他随工程在外,叫我途经他所在县时下车会一会。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与一个已经陌生的他发生故事。
正月十五前,他回来参加侄子的婚礼,却发生了交通事故。他与朋友骑的摩托车被一辆大巴撞到,从车底下穿了过去,他的衣服划破了,背部刮伤了一点表皮,而他的朋友却断了一条肋骨,住院了。他到交警打理着这些事情,直到第三天晚上,才打电话告诉我,邀请我到“X都酒店”去唱歌。我问有些什么人。听到有我熟悉的同乡同学名字,我答应了赴约。
到了酒店,他出来接我了。虽然将近十年没有见面,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他。他的身子稍胖,没了以前的轩昂俊美,甚至带些苍老。见到我很激动,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握着我的手无限感慨:“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着你了!”我安慰他:“大难已过,平安是福!”
进了卡拉OK房,已经有八个人在那,除了两个女的不认识,其余的是同事和同学。寒暄过后,大家举杯共庆他劫后重生。晚饭时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如今酒过三巡,明显带着酒意,紧紧挨我坐下。为了免除误会,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另一方向挪动身子。他向我讲了事故的经过和这几天的感触:“人这一辈子呀,说不见就不见了。脆弱得很啊。”
然后为我点唱了几首歌,很动真情,我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说来惭愧,我连他唱的歌曲名也没有记住。当我心不在焉地看他唱歌却与其他同学友好交谈的时候,我偷偷观察,发现他看我的的眼睛是哀怨的,痛苦的,无奈的。我于心不忍,又装做一本正经的样子微笑着听他唱。他对我的过分关注和热情已经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他们看着我窃笑:“他是为你一个人歌唱。”我只好做苍白的辩解:“每个人都听到他的歌声,他为每个人歌唱。”
唱了歌,在公路局工作的同学请吃宵夜。他们特意安排我紧靠他的位置坐着。我耐着性子听他唠叨不着边际的、心绪很乱的话语。又喝了几杯白干,他的话更多了,有时坐着一言不发,神情很低落,很失意。而我却不时地看时间,想快点回去陪伴我的夫君和孩子。
已经凌晨1点多了,大家都有了困意,可他还不想休息。同事走了,公路局的同学也喝得大声说酒话,被他妻子架走了。当了校长的同学却说怕妻子拧耳朵要回去了,拜托我安顿好他。我坚决而低沉地说:“不行!安顿好他你再走。”他诡秘地说:“他看到你,喜欢。你劝劝他吧。我先走了。”然后交代另一个在市政工作的同学,坐上三摩车先走了。我用哀求眼光看着在市政工作的同学,他善解人意地点着头:“你放心,我送他去宾馆。你回去吧。”
我起身要走了,市政的同学也架起他朝路边的面包车走去,他却忽然醒悟过来似的,挣开同学的手,喊着我的名字,踉踉跄跄转身朝我走来。他坚决要送我回家。最后,三个人坐上面包车向我家驶去。车上,我送给他一个利市,他不肯收,问为什么,我说:“刚才多人不好意思拿出来,是祝福你平平安安的。”他才紧紧抓住利市。市政的同学也说:“我也给个你,祝你顺顺利利。”
到路口了,我下了车,他坚持要送我到家门口,市政的同学只好跟随他下车。到门口了,他还叨叨絮絮的,我赶紧开了铁门,钻进去。他一副懊恼:“真遗憾!遗……憾……呀!”我安慰他:“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的人生。好好休息吧。”叮嘱市政的同学:“劳妨你好好安顿他。”同学说:“不必客气。放心好了,我会安排的。”
半个小时后,电话来了。他已在宾馆安顿下来,市政的同学回去了。他说,要趁喝了酒壮大胆量对我说说心理话,明天醒来就不敢说了。我说,我明白,不用说了。他呼着重重的酒气说:“你…不明白的。以前我是…多么的傻,怎么就错过那么好的你呢!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没醉!你写给我的信…我一直…保留着,其中有一封信…你…委婉地表达了对我的好感,我怎么…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太…太粗心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记得母亲对我说…你要结…结…婚了,我还说:‘难道她…结婚要问…问过你的儿子吗?’母亲惋惜地说:‘想到你们一直那么友好,很希望你们有将来。唉!’过后我才明白,其实我自恃过高,一直忽略了你。我对不起你呀!”他的话语慢慢连贯一些。
是的,我曾经对他有好感,有过一种朦胧的情谊,但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想一心一意对丈夫。“婚姻讲究缘分。你不必太自责。以前相识是缘分,现在相离也是缘分。”我劝解道。
“但你也太心急了。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也不给个机会我啊?后悔呀!人生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听到一阵捶击沙发的声音。他酒味少了些,重复着这句,“我今晚的话,主题有一个,就是告诉你:我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请别认为是酒话,我真的喜欢你。”
“说这话已经不合适宜。忘了我吧。过去的让它随风飞逝。想想你的孩子和妻子(你也说了,虽然分居快两年了,但听说你出了事,她还是很快打来电话问候你。一夜夫妻百日恩,夫妻情重呀!)好好珍惜劫后余生的日子。今晚你喝多了,所以多了些感触。好好休息吧。”
其实他的心意我明了。当他千方百计打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但我也深深懂得:当爱已经起航,如果还要返岸观望,停滞不前,那“家”这艘帆船,永远不能驶进瑰丽神奇的生活海洋,到达和谐宁静的港湾。
记得一位朋友说的: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次恋爱,难道要再错一次婚姻吗?不管当初是他的粗心忽略了我,还是他的恃才傲物没有看上我,或者是我的自尊和骄傲放弃了他,那段还未开始甚至萌芽的感情,已经淹没在滔滔的生命长河里。
想到这,我赶紧发了条短信过去:“往事不必常回忆,前情不用总提起。闲望天空云卷云舒,笑看庭前花开花落,一切随缘意。无相依,惟有弃,请君惜。”然后关闭手机,拒绝这场迟到的爱情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