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pidadaozei
2009/4/7 16:11:03
一间小巧精致典雅十足的屋子里,雕花的窗棂糊着雪白的纱,淡金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屋里的光线充足,案前一盆玉兰花,节短枝密,树体小巧,花团紧蹙, 远观洁白无暇,妖娆万分。此时的我,趴在案几上,望着这玉兰花,满眼幸福。
倘若那天没在荷花池边偷听到他和韩夫人的对话,他会不会一直瞒着我,他爱我。
莫名的,突然想哭。成婚前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因为我们是指腹为婚。
我的母亲和他的母亲还在闺阁的时候是手帕交,两人约定将来嫁人生下的孩子要么结拜要么成婚。一个约定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命运弄人,我的母亲远嫁他乡,嫁给了残废的父亲,两人后来倒是相濡以沫恩爱非常。母亲的好友嫁给韩青,扬州的丝绸商。后来,因为家乡闹灾,父亲感染病撒手人寰,母亲含泪埋葬了父亲,带着十四岁的我去投靠她的姐妹韩月氏,却又在半途中不幸感染伤寒身亡。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哭过了几次,还是擦干眼泪,带着母亲离别前转交的信物与信函,继续上路。
不幸中的大幸,我有足够的盘缠,不至于还没到扬州就饿死街头。但是孤身上路财不外露,所以我只敢买些大饼杂粮什么的充饥,住便宜的客栈。有时候就在破庙将就着过了。我到达扬州城已经六月,三月从家中出来。迅速找家客栈梳洗一番,穿上包袱中看起来最好的一套衣服,也只是相比于其他衣服。菱花镜中不再是皎洁如雪的肌肤,由于长期缺乏肉类的食物,脸色有些蜡黄,眼睛依旧灵活少一分天真多了一份坚强。
第二天早晨,退了住房,来到了韩府。上前通报,递上信函,那门卫见我衣着寒碜,竟是爱理不理。我无奈,直感叹小人当道。站在府前石狮旁边的梧桐树下,静心等待,我相信总会有人出府入府的。
午时,只见两位翩翩公子从府中出来,欢声笑语,身后还有一穿着翠绿绸衫梳着少女发髻,小辫扎着鹅****蝴蝶结,温婉的笑容,好一个娇俏女子。这位女子应该好说话吧。待他们走出石狮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施礼递上有些折痕的信函:“这是韩夫人信函。小姐,可否代为转交。”不卑不亢,一脸真诚。
那小姐随同两位公子一愣,身穿白衣的公子打开折扇扇风不语,身穿藏青色绸衫的公子眼神冰冷地转向两门卫,质问为何有信函不传。两门卫很怕这位男子,双双跪下请罪。公子摆手作罢。那姑娘看了看我,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送去。”又对手中拿扇的男子说道:“宁哥哥,妹妹就不送你了。”失礼,转身往府里走。
我对二人施礼,不待他们回应径自走向梧桐树。正午的阳光让人不好受,而且还是腹中饥饿的人,大树下好乘凉。
那两人一阵低语,白衣的公子独自走了。而后,那藏青色的公子转身进了府。
不一会儿功夫,听见“人呢?人在哪呢?”急切的叫唤声,走出来一三十左右风华绝代的夫人,眉间一颗朱砂痣,想必就是母亲所说的韩月氏,她还真是原先的性子,做事风风火火。
走到她身边,作揖,缓声道“晚云见过韩夫人。”
那韩夫人见到我,顿时泪光点点,喃喃自语“真像,真像。就是廋了点。”上前抱住我,哭道:“孩子,你受苦了。瞧把你瘦的,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啊。”把我端在怀里看了又看,直看得那两位守卫直冒冷汗,担心自个命运。
韩夫人身后跟着的女子也就是刚才帮忙传信的那个翠衣女子,唤了一声“娘。这位姑娘是?”
韩夫人又是喜又是悲,对我说道“失礼了”。
“翠儿,这是娘常说的云儿,柳伯母的女儿。”,“云儿,这是我女儿韩翠,比你小两岁。还有个长你一岁的儿子韩烟雨。”对着身后的下人“快去收拾云中阁以备柳小姐之用。”指着一侍卫,“去告知少爷,晚上一起吃饭,见见未来的妻子。”众人大惊,这个原来就是指腹为婚的少奶奶。
翠儿委婉地说道:“娘,带着云儿姐姐去休息吧。姐姐都站了好久了,日头这么大。”
“瞧我这记性,来来,云丫头先去我那歇着。”说完牵着我的手向府邸走去。一路上,韩伯母一直在追忆着往事的种种,我和翠儿相视而笑,静静地当着听众,适时地给出回应。
阳光照射在橙****的玻璃上,光点闪闪反射回去犹如水波荡漾。这年代玻璃的造价堪比白玉石。韩夫人的住所窗户全是玻璃而不是糊纸,韩府富裕可见一斑。
量体裁衣已经来不及,韩夫人吩咐换上翠儿的衣裳,一套鹅****衫银白色裙。拨给我丫鬟隐儿给我梳了一个小姐头,头简单地上插着一只绿色碧玉钗,一对碧绿的月牙形耳环,上了点粉看起来肤色白皙。镜中的人似乎回到以前的样貌,可惜物是人非。
“姐姐生的好看。”翠儿一直陪着我,韩夫人张罗饭菜去了。
见我不语,翠儿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哥哥见着姐姐肯定吃惊。”
我站起身,接道“是啊,任谁都不会把现在的我和当时树下的我联系到一起。你呀,嘴巴真甜。”
“云儿姐姐,这府邸没几个说上话的,哥哥平日忙这也没时间理我。以后就叫好了,我有姐姐,不,应该是嫂子陪我说话了。”一脸的坏笑,“嫂子,嫂子。”一连换了几声。
捏了捏她小巧的鼻,“走吧,不要让伯父伯母等急了。”
翠儿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向听雨轩--客厅。
我的出现让众人眼前一亮,韩老爷韩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我对众人施礼,眼睛偷偷瞄向韩烟雨,他还是波澜不惊。心中莫名失望,其实我只希望看到他眼中的赞赏。一阵寒暄,纷纷入座,韩伯母热情的为我夹菜,我面前的小碗高如小山,看向翠儿,翠儿给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身旁的他我不敢也不想求助,任命的拿起筷子进攻眼前的食物。正当我夹起一块鸡肉,眼前的饭碗消失,抬头看见韩烟雨拨掉一大半饭菜到自己碗里,又端给我,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面上不自在,“姑娘家胃口小,吃撑了不好受。”
韩烟雨埋头吃饭,耳根通红。我面如晚霞潮红一片亦埋头吃饭,不敢直视他人。而其他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照不宣。
半个月后,大婚。没有一点波折,韩烟雨向来是个孝子,很少违背双亲的话。
我成了韩少奶奶。大家都很疼我,烟雨对我也很好,天凉会亲自为我添衣,晚上总是抱着我入睡,只因我身体比常人寒冷不容易暖热。只是,只是我的心里老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有时候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站就是半天。我该满足了,不是么?
转眼两年,韩夫人虽疼我,但更担心韩家子嗣,而我的肚皮不争气,两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韩夫人,现在该称呼娘,她找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点头答应烟雨纳妾,心痛几分只有自己知道。翠儿事后安慰着我,尽管她什么也帮不上,我也感到安慰。为什么他从不和我说这些,为何要我独自承担?
我的心情不好,他从来都能感觉得到。晚上,我难以入睡,想到白天娘对我说的话,便是心如刀绞,内心是不愿意和其她女人共侍一夫。他也没睡着吧,因为我感觉到他抱着我腰的手紧了紧。但是还如往常,谁都没开口。
娘张罗着,媒婆不断来来去去的,就算是妾氏,还是很多女人想进门的。心空空的,人无目的地走着,无意间看到烟雨和娘激烈的争吵。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娘也知道云儿不好受,何况她都答应了。你知不知道无后为大啊!”
“娘,我是不会迎娶云儿之外的女人。”脸色阴沉。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娘啊。”
烟雨不理会她的叫嚣,只是望着池中的荷花,露出久违的笑容。
韩夫人讶异,为何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露出那样的笑容。
“娘,小时候,您和父亲常在这里散步,常在这里赏花。父亲这一生只娶了娘这个女子,疼您爱您。您说要学做生意,父亲亲自教您甚至让打点生意,丝毫不介意外面的说法。娘,小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这一生就和爹爹一样,只疼只爱我那位未曾见过面的妻子。况且,我爱云儿,我舍不得她伤心。”说完,看着韩夫人。
韩夫人思绪万千,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这就是命啊。”说完离去,只留烟雨一人,静静地看着天空。
我泪如雨下,不是伤心而是欣喜。婚后,我担心我们只是奉命成婚,没有爱情也不敢奢望爱情,心里淡淡的失落。其实我感受到他对我的好,可是女人感受到了也希望亲耳听到,确定那份情感,确定心中的寄托。捂着嘴,一路狂奔,回到房中,趴在案几上,激动不已。
这之后,媒婆果然不再登门,日子还如往常,只不过我的笑容多了,对他的照顾更加贴切,只要他在身边,我会拉着他到处走走,说说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他在听,但是我乐意,我开心。我的改变他察觉到了,他欣喜,话也多了起来。也许,心中不确定的他也是其中之一吧。
一天,大家乐融融地坐着准备开饭,闻到红烧鱼的味道,胃中翻滚。强忍着不让众人担忧,烟雨细心地挑掉一次将鱼肉置于我碗中,刚入口就忍不住作呕,腹中无物,一旁干呕着难受。烟雨担心着拍着我的背,娘先是担心后不确定地说道“云儿,你你是不是有了?”
翠儿一脸莫名。“什么什么有了?”
娘连忙唤下人去请大夫,然后隔开烟雨,扶我坐好,示意烟雨端上清茶,丫鬟撤掉荤菜,一脸严肃却满目欢喜,“烟雨,你要当父亲了。”烟雨愣住没反应过来。
前一阵子我的身体就有反应,只是不敢确定,怕是空欢喜一场。这下听到娘的话,心中已经了然,温柔地看着烟雨,我的丈夫我爱的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