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玉一样通透润泽的琉璃盏泛着异样的莹绿色光芒。琉璃盏里面有如水银一样的液体流转着。白衣银发浅蓝眼眸的妖异男子。他又往里面放了一根黑色的头发。放头发的时候他的眼神近乎膜拜。那样小心翼翼。仿佛等待这个刹那已经一世纪。

点燃了琉璃盏下面的白蜡。水银一样的液体开始冒起白雾。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像是肉桂像是丁香。

“这是什么。”我问他。

他淡淡的笑了。说：“这是钥匙。”

【二】

我叫季离。取名的谐音是吉利。是姥姥取得。姥姥是胡同里最迷信的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给菩萨上香。在我小时候。那年老槐树正开了花。北风吹过的时候。零星有几朵掉落在我的发迹上。年迈的奶奶在院子里牵着她的手说。季离季离。你长的真漂亮是福像啊。会有天地下最出色的男人爱你。他呀。是欠你的。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姥姥是个神棍。说的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直到十八岁。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无风。天空一片蔚蓝。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季离背着背包打算补习英语。

刚出门。手腕突然被人拉住。手指间的力度很大。却没有弄疼她。这是人的温度么。季离打了一个冷战。是零下的吧。骨子里都冷的掉渣。

“你……”她抬头瞪大了眼睛。却惊讶的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为什么什么她突然想起姥姥说的“天底下最出色的男人”这些字样。只是。他真的是人么？精致的五官如同水墨画里的人物。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一头银色的长发长到脚踝。身上穿的也是超级复古的长袍。白色的布料上面有银色的暗花。这个是COS哪个动漫人物么。真的太帅了。比她们学校的校草好看多了。

“你是谁。”

“跟我走。”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季离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悸动。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天旋地转。仿佛是一个眨眼的光景。眼前的景物全变了样。周围是一片黑暗。化不开的黑暗。一盏长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季离身边一小片地方。阴冷阴冷的。他走过来轻声说：“冷么。”

我不知所措的红着脸点点头。但是心里一直很担心自己的情况。难道自己碰到了一个长相绝美的魔术师一样的人口贩子。干这一行划得来么。如果去当演员还不得红破半边天啊。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他说的那样温柔。眼波如水一般。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咒语一样。声音很有磁性。

只是。我突然看见了他的腿。如烟雾一般缭绕着。没有着地。姥姥说道行不深的妖怪或者鬼魂是没有脚的。

不寒而栗。我就说这个人长的太妖孽了。果然是个妖孽呢！

“你躺在这里。”他把我拉到一个长方形的水晶床上。其实那东西说是床也不全像。或许是个柜子。里面好像放了东西。只是殷红一片。太过模糊我看不清楚。

我想。反正打不过他。也不知道他要弄什么。只要不吃了我。我就全听他的。

他看我乖乖听话。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只那么微微一笑就美得惊心动魄了。他好像拿了香具在调制一种香料。很专注的样子。我只见过其中几味。沉香。檀香。还有孔雀胆。孔雀胆也可以是香料么。以前只知道是剧毒呢。

等那香味开始弥漫。我的触觉视觉听觉都渐渐模糊了。

我突然想。我身下这个东西。是个棺材吧。

【三】

我的灵魂似乎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之上。眼前的景物陌生而又异常熟悉。素颜红裳。鲜衣怒马。一把青铜古剑锋芒毕露纵横于江湖。有个叫颜嫣女子的。一个回眸笑。明艳了春山。一个剑花舞。无敌了天下。

我是附身在颜嫣身上了么。感受到了她的喜怒哀乐。

季离就是颜嫣。这是一场繁华梦。

【四】

江南最美的女人。颜嫣。不仅容貌非凡而且武艺高强还精通这种毒术。一人一剑就扫平了秋骊山的大小帮派。之后占山为王。俨然是一个女霸王的姿态。

八月夜凉。秋骊山上却一片灯火辉煌。刚刚截下了一车的上好锦缎。颜嫣下令拿封存十年的好酒庆功。

明媚的女子脸上尽是笑意。身上的红衣在火光杯酒中仿佛染了醉意。飘飞的如同最艳丽的蝴蝶。颜嫣和她每个下属碰酒。拿着大碗大口大口的喝着。畅快淋漓。

“不醉不归……”

一个青衣长衫文质彬彬的男子走过来举着两个精致的酒杯说：“颜嫣。你陪我喝了这一杯。”

那杯子是颜嫣特别为他去京城最好的师傅那里订做。雕琢兰花香草。杯子里的酒水盈盈异彩。琥珀色。颜嫣有些醉了。笑着拿过酒杯。这个男人是她秋骊山的军师。也是这些草莽里面最文雅的人。颜嫣喜欢他。喜欢他摆弄扇子的侧脸。喜欢他提笔作画的专注。喜欢他的青衣长衫。

“一醉方休……”

那一杯之后。颜嫣就天旋地转不省人事了。酒里放了****。

颜嫣晕倒在那青衣长衫男子的怀里。季离的灵魂却清醒着。她看着他一点一点抚摸过颜嫣的额头眉角唇瓣。深情款款。然后轻声叹道：“为什么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呢。”

秋骊山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姓朱的男子。号称铁臂金枪。他的独子却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一个。那年颜嫣意气风发。扫平了秋骊山也只是一时性起。并无多伤人性命。但那微薄的伤亡里就有他的父亲。当时正准备进京赶考的他听到着突来的噩耗简直昏死过去。

一年之后。他隐姓埋名做了她的军师。

刚刚那些笑容满面和颜嫣碰酒共饮的大汉们一个个面楼凶相。教唆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少主。杀了她吧。”

“以绝后患啊少主。”

“你们住口。”那男人大吼一声。有些痛苦的皱着眉头说：“这几天不是有人口贩子么。吧她卖到沙漠上去。”

虽然很想杀了她。可是在他怀里的这个女子安详的沉睡着嘴角还微微有着笑意，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青莲香。如此美好。柔弱而恬静。这个女子为他酿了三年最醇美的杏花酒。为他奔走寻觅最好的杯酒最好的纸砚最好的青衫长袍。

他握紧了拳头。青筋毕露。终是无法狠下心来。

季离仿佛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他说。活着吧。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辈子别回来。我就可以当你死了。死在我心里。

季离突然觉得好悲伤好悲伤。夜凉如水。那昏迷中的明媚少女眼角突然滑落了一滴泪。

【五】

大漠孤烟直。

颜嫣被强行灌入了醉心酒。那是一种会让人的记忆混淆的毒药。钻心的疼痛。仿佛脑袋里有一只嗜血的虫不停的啃噬啃噬。直到痛的昏死过去。她的记忆开始变做空白。

那些人贩子是把妇女买到北伐的军队里当军妓的。像颜嫣这样姿色艳丽的女子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当即决定。把她献给将军做一笔大买卖。

将近一个月的北上。颜嫣被关在一个黑暗而狭小的小马车上。暗无天日。一来是害怕远行毁了她如羊脂一般的肌肤。二来是防备她逃跑。

在黑暗里。颜嫣没了记忆。没了武艺。没了魂魄。

有时候莫名的流泪了。有时候莫名的大笑。有时候唱起一支孤单的歌。

那一天夜里她正唱着。歌声千回百转凄楚而决绝。突然的。马车的帐子被拉开来。一道刺目的光照射进她黑暗的心。是一盏昏暗的灯笼。是一个英武的男人。

他说：“跟我走。”

跟我走……跟我走……颜嫣喃喃自语着。然后大哭着扑到那男子的怀里。“朱大哥朱大哥……”

朱大哥。是那个青衣长衫的男子。

那个男人有些动容了。抚摸着颜嫣的长发说：“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叫樗离。”

樗离是征北的骠骑大将军。赫赫战功。家世显赫。却向来不近女色。那夜听见那支凄美的歌邂逅了一个叫颜嫣的女子。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飞扑过来。混混沌沌却又声嘶力竭的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突然溢出绵长的温柔和怜惜感。这个女子。他要了。

他要带她走。

季离在颜嫣的身体里惊叹不已。这个人。这个樗离。居然和那个白衣银发浅蓝眼眸的妖异男子有八分相像。只是樗离更英武些那白衣男子更阴暗些。

季离感觉。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了。像是藤蔓一样在雨后疯狂的伸张出叶子，争先恐后的攀爬着。脉络开始分明。

【六】

颜嫣是塞北最美的女人。是被征北骠骑大将军樗离放在心上的人。

她会唱歌会跳舞会舞文弄墨。只是这些都只属于樗离一个人。樗离每日不是分析军情就是和颜嫣一起临字。樗离是个武将。对这些最是不擅长。却安的下心仔细每一个横竖顿挫。

樗离爱颜嫣。爱一个没有身世没有背景没有记忆的女人。爱她如生命。

“樗离。你说江南是什么样子啊。我总是做梦梦见小桥流水。梦见翠绿的秋骊山。”

“等仗打完了。我带你去江南。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湘江上铺满粉色的花瓣。”

“樗离。你爱我么。一生一世爱我么。永生永世爱我么。”

樗离握紧了颜嫣的手。樗离的手结着厚厚的茧子。但是很有力度。很温暖。紧紧握住你的手。绝不放开绝不放开。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军帐内。夜孤灯。

季离的心里暖暖的。那温度。似乎来自于樗离与颜嫣相握的手掌。这就是相濡以沫么。

【七】

兵荒马乱。

终于和匈奴交战了。我军是士气高昂匈奴却已经弹尽粮绝。这一战生死成败早成定数。樗离最辉煌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他奋力的将尖刀刺向眼前每一个敌人。甚至还没有看见他们的面容。就先看见了血花四溅。身体有些疲惫了。但血液奔腾着。

等仗打完了。我带你去江南。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湘江上铺满粉色的花瓣。

樗离想着颜嫣披上红妆会是怎样的娇媚动人呢。

突然身后一骑快马带着滚滚黄沙而来。他高喊着：“将军我们重了埋伏。匈奴偷袭了我们的军营。”

他满身是血身后还重了一箭。到达樗离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侧身从马上滑落。樗离急切的抓着他的衣领。怒吼着：“颜嫣呢。我的颜嫣怎样了。”

“夫人她……”还未说完那个小兵就断气了。

樗离快要发疯了。他简直不能想象他的颜嫣。那么娇嫩的江南姑娘如果满身是血。如果带着箭伤或者刀伤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怎样。

他大声的命令：“回营回营。鸣金收兵。”

一个参将说：“将军胜利就在眼前啊。时机不容错过。不然就重了匈奴的计让他们有机会苟延残喘。”

樗离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鲜血刺目。

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他说的斩钉截铁。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临近了只见漫天的火光。一片叫杀声。樗离大喊着颜嫣的名字高举着刀剑冲了进去。才发现。那个火中起舞。万夫莫敌的身影。竟然是颜嫣。他眼中最脆弱的江南女子。竟然身怀绝世武艺。

她眉宇之间张扬着自信的神采。是樗离从没见到过的。却美的惊人。

她挥舞青铜刀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招毙命。她眼神犀利一眼就洞察了敌人的心机。她从容指挥着留守的一队人马竟然以一敌百。

颜嫣。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啊。

“樗离樗离。你回来了。”颜嫣杀出一条血路往樗离这边靠近着。樗离的人马已经赶到了。这些突袭的匈奴人必然不敌。

“我原来会武艺啊。我刚刚才发觉。你看我的剑用的好么。”她笑了。笑如春山。

“好极了。”樗离拥着她。紧紧的拥抱。心犹未定。

突然。一支暗箭。犹如闪电一般的射向樗离的心脏。颜嫣敏锐的察觉到了。将樗离压倒在地。

“啊”颜嫣惊叫一声。有温热的血液滴落在樗离的脸上。

“颜嫣。”樗离像是发了疯的豹子。情绪失控的怒吼着。“要灭了匈奴。我要灭了他。”

颜嫣摸摸脸颊。轻声说：“只是划伤而已。”

周围所有的敌人都被大军消灭了。颜嫣依然被樗离紧紧抱着。躺在地上。他浑身都在轻颤着。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惊心。那是她的血。滴在了他脸上啊。温热的。鲜红的。

“樗离。我变成无颜女了。你还要我么。”

【八】

那日之后。樗离带大军北上追击二千里。将匈奴赶尽杀绝。逼入漠北大沙漠。

此战大胜而归。

樗离和颜嫣在江南举行了婚礼。红色的绸缎铺满了十里长街。粉色的花瓣洒遍了湘水。

之后。樗离赴京续职。颜嫣留在江南。此时。颜嫣的左脸颊上已经有一道像蜈蚣一样的深红色疤痕。不再是江南第一美女。

她只是樗离的妻子。征北英雄樗离的妻子。

她安然自得的在家里种梅花。酿梅花酒。想着樗离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的。那时他们可以一起赏雪品酒。

【九】

已经开春了。桃花红遍山野。

樗离依旧未归。街头巷尾都传来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说九公主相中了樗离做驸马。

深夜里。颜嫣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樗离的衣服。在旧衣服上补了又补。其实贵为大将军樗离早已不用再穿这些带了补丁的衣服。可是颜嫣莫名的就是想把这些衣服翻出来不断的修补和翻新。

那日。我问你。我变成无颜女了。你还要我么。你没有回答。

他们说女人如衣服。我已成破衣褴褛。九公主才是绫罗绸缎。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你变了。

手指被银针刺到。流出鲜红的血液。颜嫣咬着唇紧握了手掌。吹灭了油灯。仓促的收拾了行李。拿上一柄青铜宝剑。连夜上路了。江南与京城不过是千里之遥。千里寻夫么。为了樗离。我颜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来呢。我倒要看看。那九公主是何等天仙美人。

清晨。露珠刚从青草间滑落了。一匹白色的骏马策马而过。那马白的不染尘埃。马上的女子一袭红衣，柳眉水眸。

驿站边有个小茶馆。这种偏僻的山岗也居然有五六个人在喝茶。他们虽然在喝茶但注意力全在红衣女子身上。刚听到马蹄声就开始神情紧张。

“要一壶茶。一笼包子。”

红衣少女将青铜剑放在身侧。拉着马匹在一个位置上坐下。小二马上就上了一壶茶。茶具都是新的。亮堂堂的。估计是今天第一天开业吧。颜嫣嘴角上扬。这茶的香气里有一丝苦味。若是平常人就会以为是劣质的茶的苦味。但是颜嫣精通各种毒术。这应该是一种叫做杜鹃啼血的毒药吧。喝下之后会静脉暴血而死。死像异常难看。

“这毒药已经失传好多年了。用在我身上不觉可惜么。”颜嫣拿着茶杯把玩。斜眼看着那个店小二。只见他脸色一白。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大喊一声：“要你命。”周围几个扮作客官的人也应声而起。拿着家伙冲过来。

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武功和毒术都属一流的颜嫣怎么会惧怕这些三脚猫的偷袭者。舞起青铜宝剑如游龙戏凤。潇洒自如。几个回合不到。七人全部毙命。四个穿心死三个封喉绝。

然后。颜嫣在他们的身上搜到了公主府的令牌。

九公主。你果然心狠手辣。不过也不要太小看我颜嫣了。若与我为敌。我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只有在樗离面前我才是弱不禁风的江南小女子。

【十】

京城将军府。

颜嫣看着这陌生而繁华的府邸。轻轻叩了叩门。

一个丫鬟打开了门：“你是谁啊。”

“我是颜嫣。这里是征北将军樗离的府上么。”

那丫头略微了愣了愣。慌张的将门大开来。迎她进去了。“将军。夫人来了。颜嫣夫人来了。”

正厅里一身华服碧玉腰带的男子正是樗离。他睁大眼睛看着颜嫣。眼睛亮晶晶的饱含神情。

“我回来了。”颜嫣哽咽着轻声说。

两个人紧紧拥抱了许久。在他的怀抱里很温暖很安定。一路上所有的疑问焦躁不安。都瞬间平复了。想问的许多话都说不出口了。也不必说出口了。

“碧蓝。快拿我前几日买的雨前龙井来给颜嫣尝尝。”他大笑着搂着颜嫣向屋里走去。已经许多天没有这样笑过了。她来了。仿佛拨开了所有阴霾。

他亲手将那茶递给她。她笑盈盈的接下。刚举到嘴边。突然嗅到一丝苦味。杜鹃啼血！

她望着他。望着他。然后一口气把茶喝了个干净。

入喉之后。仿佛身体每一寸都在疯狂的燃烧。疯狂的痛着。这就是杜鹃啼血么。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了真的好疼啊。她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青衣长衫的男子也是这样把毒药送到她的嘴边。她都知道。但她不会拒绝。因为爱。若要让我死的人是你。我死又何惧。

破衣终须弃。

樗离突然发觉颜嫣的脸色不太正常。所有的生气都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她慢慢瘫软从椅子上滑落。樗离扑过去接住她的身体。出奇的冰凉。怎么会这样。刚刚她还对他笑。她还说。她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

“你爱过我么……”颜嫣气若游丝的说。话刚说完。浑身的血脉爆开。红色的罗裙更加鲜艳夺目。颜嫣如一个破败的布娃娃在樗离的怀里断了气。

这样死。真难看啊。季离飘离了颜嫣的身体。刚刚的疼痛她全部感觉的到。身体都几乎不是自己的了。精神都要崩溃了。那种痛。刻骨铭心。杜鹃啼血果然不愧为天下至毒。
【十一】

樗离疯了。抱着颜嫣冰冷而坚硬的尸体的时候他就疯了。颜嫣的血溅了他一身。

他一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做苍白。眼睛从黑色变成蓝色然后变成浅蓝色。季离看着他心惊肉跳。她遇见的那个没有脚的奇怪男子原来真的是樗离啊。是他。

他抱着颜嫣的尸体。一路见人就杀。大喊着九公主的名字。杀入了皇宫。

后来的画面太过模糊了。季离只看到血腥只听到凄惨的哀号。直到有一个人说：“我是皇朝第一占星师慕容辰。”

慕容辰说：“我有办法让你和她重逢。只要你在她轮回三世之前找到她。就可以用三世香和琉璃盏唤醒她。和她再续前缘。”

樗离默念着。三世香和琉璃盏。

“琉璃盏是冥界的长明灯，在地狱与冥河之间的暗界。三世香就是沉香。丁香。檀香。孔雀胆。莲花蕊……”

樗离对着颜嫣的尸体默默念着：“颜嫣。我爱你啊。一生一世爱你。永生永世爱你。”

然后他的身体颓然倒地。一个透明的他出现了。白衣银发浅蓝眼眸的浑身透着妖异男子。从腿部开始烟雾缭绕。没有脚。和季离在现在见到他的样子一模一样。他慢慢的深入地下不见了。去了阴间么？

慕容辰转过身来正对季离。仿佛能看见她一样。

“你来了。”

“你看的见我么？”

“恩。我天生通灵。这已经是第三次见你了。我该怎么叫你颜嫣的第三世。”

“我叫季离。”

“好季离。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长话短说。樗离已经入魔了。他爱你之深三世不改。你应该也知道颜嫣的死是九公主下的毒吧。他为你入魔。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你前两世都做得非常好。必须要让他死心。不然他不会去投胎。他在人间当孤魂野鬼太久了。如果再不投胎就会魂飞魄散的……”

【十二】

“啊……”季离大喊一声。从棺材上醒来。她已经知道了。这殷红一片的棺材里装的是谁。

“颜嫣。你想来了么。”樗离急切的问道。

“你是谁啊。好奇怪。我根本不认识你。”季离说着违心的话。根本不敢看他。


樗离大笑大哭着退后几步。步履蹒跚。大喊着：“慕容辰你个小人。骗我骗我骗我……”

之后他脚上的烟雾慢慢环绕他全身。他一直神情的看着季离。眼神里有季离熟悉的神情。好像梦里那个伤心绝望到极点的将军他说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消失了。

樗离消失了。长明灯消失了。棺材消失了。那化不开的黑暗空间也消失了。

去上英语补习的那条路。季离仿佛从天而降。压在一个男子身上。“该死。”季离暗骂一声。撑起身子来。身底下这个人不晓得有没有事啊。万一撞到他脑残什么的。啊！

“你有没有事啊……樗离？”身下这个男人。就像是梦里那个英武的樗离的翻版。

身后一辆限量版宝马的轿车突然停住。出来五六个穿黑西装的魁梧男人。一路小跑的往这边走来。“少爷少爷。你不要乱跑啊。”

他们架着那个被颜嫣撞到昏迷的男人走了。其中一个还煞有介事的给颜嫣鞠了一个躬。

“感谢你帮我们找到楚少爷。我代表楚氏集团感谢你。这个是您的酬劳。一万块。”

季离握着手里的支票看傻了眼。

身边有有人说：“这个。就是内个世界500强的楚氏集团么。听说少东家啊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呢。真是可惜啊。没想到模样倒是挺俊俏。”

【终】

楚家那个傻子少爷居然被一个女人撞到聪明起来。医生说是脑袋里的淤血散了。XX寺庙的高僧说是灵魂回来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