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妍

旧疾发作，无法入眠，无意中想起儿时的朋友挲妍。

挲烟是初中时候的转班生，本无来往。直道某天，在家门口看到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家也在附近。常见便熟识了，竟然是豪爽而笑，恣情而悲的性情女子。

她是暴发户家的小女，上边还有三个姐姐，下边是连生四女才盼到的宝贝弟弟。姐姐均已出嫁，父亲整天在外赚钱，家里的事情很少靠的上他。母亲则一字不识，又拙于动手，家里大小事情，竟然都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在里外忙碌。做饭洗衣打理家务，送弟弟上学，照顾父母，同时还要忙于自己的功课。总是要等到夜深了才作功课，总是天亮了就起来忙碌却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匆匆赶进教室。

她却总是笑着的。即使忙碌，或者奔波。她说父亲其实很善良，只是拙于表达。她说这个家一直都在奔波和漂流中，终于能落脚下来，好好过日子，她很开心。她憧憬着去读大学的历史系，探索唐砖汉瓦中鲜为人知的秘密。有时候我们坐在月光下，乱七八糟的聊着，她的眼睛会忽然暗淡起来，那样的眼神，也许不该出现在如此年轻的女孩身上，犹如拉开了的夜幕，浓重而看不清楚，那时候我想，这样的生活，她是不是也感到很累的？

我们相识了一年。一年后，这个家庭突然消失了。传说开始散布。生意破产，支前也是累累债务强撑着，逃债，甚至，已用女儿抵债。还有人说，她那个根本不会做生意的父亲，每次关键时候，总是靠着卖女儿的钱来勉强度日的，她的姐姐犹是如此。

然而传说已经无从验证。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关于她的家庭的故事也渐渐销声匿迹。只是我常常会想到她的梦想，以及她那在月光下突然黯淡的眼神。不知道她的梦想是不是已经实现，又究竟，现实，能有多少次，摧毁一个人的梦想。

有梦才有未来，然而梦和未来同行到最后的几率，究竟有多大呢？         

仅以此文，纪念我的朋友挲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