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最初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只是闲来无事时的信手涂鸦,因为平时闲着的时候也会看看别人写的东西,然后某一天自己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个故事的雏型,於是心血来潮也把心里的那个故事一点一点地写了出来。但是写着写着,渐渐发现故事讲的原来并不是开始以为的那样只是个爱情的故事,它的主题实际上有两个:一个是对逝去的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间的纪念,另一个是对刚刚出国时那段时间的纪念!
青春易逝,韶华易老!多少逝去岁月里的年轻的容颜,多少青春少年时曾有的欢愉、感动和忧伤,但这一切的一切,一旦被时光带走又如何才能回来呢?是的,我们无法再找回那些年轻岁月里的激情与感动,因为我们无法使时光倒流;是的,我们的记忆可能会被时间的流沙慢慢地磨去颜色与光泽,因为不管我们是否愿意都无法改变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正在成为和将要成为记忆中的历史这个事实!
终於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在某一阶段竟然越来越象大学里曾经的一位GG,而里面的MM们又或多或少有我熟悉的一些影子。那位GG虽称不上非常英俊,但却特别特别帅气,而且很会逗女孩子开心。记得当时一大堆MM都在暗恋他,光我身边熟悉的就有四五位。我认识的一个MM竟然因为求爱被拒而自抱自弃渐渐沉沦。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晚上,她在图书馆露台上跟我聊天时的情形,那一明一灭在黑暗中闪烁的她手中的香烟……虽然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到她内心巨大的失落……后来GG毕业后去了美国,再后来就真正和记忆中的很多人一样成为生活中匆匆的过客……
但是,那些过客、那些记忆、那些欢笑、感动、遗憾和泪水毕竟都曾经是真实的!如果世上真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这些逝去岁月的重现,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的……然而很可惜,这只是一种假想的奢求,所以也许现在我能做的、我想做的、我正在做的,就是用一些看起来也许很幼稚很笨拙的文字来纪念那段逝去的韶华岁月。
所以虽然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虽然里面的主人公并不代表现实生活中的某个人,但他们却闪耀着某些我似曾相识地辉光;所以这一篇东西写着写着就有些象是一篇纪念往昔岁月的祭文。人总是需要长大,而长大过程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苦恼。爱情、友情有时会是温馨和令人感动的,但谁又敢说它们不曾令人心痛过呢?
请别跟我谈爱情
年轻时我们相爱,
相爱时我们不懂爱情;
几年的分分合合,岁月蹉跎,
如今你又来到我的身边,但是
请你不要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请你不要再说那样温柔的语气,
因为我的爱已经被埋葬,所以
请你别再跟我谈爱情
-----题记
序幕
那是一个很气派的西式豪宅。
黄雪琼坐在车里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大铁门运了口气。她曾听苏昊说起过他未来的岳丈专门送了栋价值百万位於洛杉矶长滩富人区的房子作为他宝贝女儿的结婚贺礼。耳闻不如见面,如今她有机会亲眼目睹什么叫真正有钱的人,一种和她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里的生活。
本来象她这样一毕业就能找到一份像样而收入又不错的工作还分期付款买了一个属於自己的小公寓,按理说应该感觉很好的。事实上她也一直这样认为的,她在国内的父母至今仍到处眩耀她这个令他们骄傲的女儿呢!但是人真是不能和人比……
苏昊呀,是不是上辈子我真的欠了你的!她这样小声嘟哝着下了车,戴好墨镜,对着车窗照了照。里面的她黑色的外套,再配上墨镜看起来有些酷酷的。早知道要为苏昊办这种事就不该穿黑衣,她心里嘀咕,感觉怪怪的象黑社会。她再次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扬起头径直朝那扇门走了过去。
门铃响后,过了一会儿,门上的一个小窗口被打开露出一个仆人模样的亚裔中年妇人的脸。“你找谁?”那妇人用外乡口音浓重的英语问。
“Tracy 路小姐在吗?”
“你是谁呀?” 那妇人上下打量着她,“有约好吗?”
“不,我们没有约好。”
“很抱歉,我们小姐很忙,没时间见客,请打电话再约。”那妇人说着就要关小窗。
“请告诉她我叫June,是她的未婚夫John的朋友,有急事需要当面转告路小姐。”她赶紧用手拦住了那扇窗。
“你是Johnny的朋友呀?”听到苏昊的英文名字,笑容马上浮上了那妇人的脸。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了黄雪琼的心。她知道苏昊来美国后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字叫John,却不知在他未婚妻的嘴里会变成如此肉麻的Johnny。她有些忿忿地想,但随之又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内心深沉还在爱着他吗?不!我不爱他,早就不爱了!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你请稍候!我这就去通知我们小姐!”那妇人说着关上了窗。
她说了声谢谢,眼前却不禁又浮现出苏昊忧郁而憔悴的脸。三个小时前她刚刚和他见过面。当她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等候在门厅里的他的时候,几乎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起来怎么也无法和第二天就要当新郎的人对上号!
出什么事了吗,苏昊?她关切地问。
能和你谈谈吗?他神情迷茫地说。
从离开他到这里来的一路上,他的这种神情一直不断浮现在她眼前。那种神情是在他们认识的二十多年里她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我还是认为你应该亲自去和她说清楚,毕竟她曾经将在明天成为你的新娘。她在分手之前再一次这样对他说。
他苦笑了一下说,以后吧,现在去她会杀了我。
门忽然开了。
妇人引导着她走进了那栋欧式风格的大宅子。
房子内部是精心装修过的。大理石的地砖铺向了各个房间,沿途的走廊上不时可以看到各式精美的雕像和油画,可惜黄雪琼根本就没心思去欣赏,她只是一门心思地在想一会儿见到苏昊的未婚妻TRACY时该如何开口。可怜的女人一定把她当成提前贺喜的了,殊不知她这份“贺礼” 却是一枚重磅炸弹!
“你就是黄雪琼?”两个中年妇人在帮着那个将要成为苏昊女人的准新娘试新娘装。新娘头也没有回,只是在镜子里打量了她一眼,就又去端详自己。
看来苏昊经常有向TRACY提起自己,要不然准新娘不会这么熟悉地一下子把她的英文名字和中文名字对上号。她们从未谋面,但苏昊的房间里有他们俩的合影,所以黄雪琼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她看起来比照片里要黑得多,她的国语也不标准,听起来怪怪的,虽然这年头在国外出生长大的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国语的人并不多见,但她实在看不出除了有钱外TRACY哪点比她好。
“Johnny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准新娘好象是在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她傲慢的姿态几乎激怒了她。
这就是所谓西方文明培养出来的“淑女”吗?她们自以为有钱、有地位,自以为能说一口地道夹带俚语的本土英语,而这一切带来的优越感就会让她们在新移民面前感觉高一等吗……但她还是忍住了。
无论她说什么,千万别跟她发火。苏昊曾一再叮嘱她。还有一定要亲手把这封信交到她手里。她一定要在今天看到,不然,不然我可真的感觉对不起她了。
想来苏昊还是有些内疚,还是不想背负负心的罪名。但是,这有区别吗?
“他让我来对你说SORRY。”她说着,心里於是又有些不忍。说到底她也是女人,她也知道这对一个即将结婚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说什么?”果然,那女人停住观赏自己的礼服,第一次回过头来面对面地看着她。
“他说对不起。这是他给你的信。”她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一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那个可怜的女人说。
“信?什么信?” 女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她显然已经觉动察出了什么,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如果他有什么事为什么不打电话?”
“这个,”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想你最好还是去问他。”
她满脸狐疑地接过信。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就不打搅了,先走了。”她边说边向门口走。她实在无法想象TRACY在读了信的内容后会有什么反应,而她事先准备好的假装祝福从而证明她对苏昊的信一无所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等!”新娘突然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她只好停住,转过头看着可怜的新娘。
那封信还在新娘的手中,没有被拆开。“他还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信的内容?”新娘面沉似水地盯着她问。
“我怎么会知道他给你写的信?”她不自然地笑笑。“他只是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他在哪里?”新娘开始找手机。
“我不知道。”她如实回答。
她以为苏昊不会接任何电话,尤其是他未婚妻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接了。
“Johnny, 你在哪里?”新娘一接通就急急地问。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其实她自己也很想知道苏昊是如何亲口解释给他曾经的准新娘听。
“对现在那封信就在我的手上!”新娘嗲声嗲气地说着,但她拿着信封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不!我要你亲口说给我听!”新娘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快。
她决定不再听下去了。她想赶快离开,在这个将要受伤的女人可能会干疯狂的事之前逃走。
当她走出大门时,她听见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跟着是一连串F开头的英语的咒骂,和摔打物品的声音。
其实每一种语言骂人的话最能体现那种语言的特色!
所以,无论是苏昊亲口告诉她,还是她最终看了那封信,可怜的女人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摔掉了手机!
“哇,母老虎呀!”她心想,并开始相信如果是苏昊本人来,受伤的女人也许真会杀了他。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车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当她的汽车堵在洛杉矶高峰时刻的高速路上时,她才深深地舒了口气。刚才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看后视镜,直到确认没有人追赶她为止,好像一个逃犯。不知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干什么?会不会自杀呢?然后她又想起了苏昊,她不知他在哪里,也许在赶去旧金山的路上吧!也许几个小时以后他就会如愿以偿地见到那个他一直惦记着的人。也许… …
手机响了,她莫名地希望会是苏昊打来的。
“June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的是她的男友Jerry的声音。
“我现在堵在了高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那你自己去好了。”她挂了电话。Jerry在电话里提醒她晚上他们公司一个内部员工晚宴。她已经把那事忘的死死的,看看时间也根本来不及了,只好推掉。何况此时她也没有参加晚宴的心情。想了想她还是给苏昊拨了电话。
铃声响了很长时间,就在她要挂断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接任何电话的。”她说。
“为什么?”苏昊的语气很平和。“我只是逃婚,又不是逃犯。”
“呵呵,逃犯都不会有你的结局悲惨!还好你没有亲自去,不然你一定会被大卸八块的!”她在电话里窃笑着。“你告诉Tracy的吗?”
“没有,我让她自己看信。如果跟她说,她一定会没完没了的,而且后来电话就断了。”
“她没再打给你吗?”
“没有。也许是因为信号接受不好的原因。对了,还要真的感谢你!”
“哎,谁让我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呢!”她顿了一下又说。“其实你这样对Tracy实在不太公平呢!她一定会感觉丢尽面子的!”
“才不会呢!你也知道的,她父亲本来就非常反对她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扭不过他宝贝女儿。他们知道了一定拍手还来不及呢!”苏昊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有机会再跟她好好谈一谈,不过今天我真的很赶时间。”
“你现在到哪儿了?”她问。
“不知道,好久也没路标了。我想,可能还有两三个小时就会到旧金山了吧。”苏昊的声音开始有些变得模糊。
“你现在还爱着她吗?”她问,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关心他还爱不爱别的女人呢!
“不……”电话里变成一片噪音。
他到底是在说不爱,还是不知道?她失望地挂断电话。也许还是不知道更好,他到底爱不爱另一个女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会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吗?
有人在按喇叭,不知道是不是在按她。
她忽然感到有些烦,也许因为堵车,也许因为今天的事。她随手打开车里的CD机,希望音乐能让她感觉好过一点。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
她的注意一下子被吸引了。她想起,这张CD是前几天Jerry的一个来洛杉矶旅游的表妹忘在她车上的。她只听过一次,但今天再听却感觉非常不同。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 …
歌声里淡淡的忧伤引起了她心底的共鸣,仿佛在向她诉说心事,抑或在诉说她的心事!
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但她和苏昊确确实实已经认识二十多个年头了,只不过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幼儿园里。
你知不知道当时在一堆小朋友中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你。他曾经那样温柔地笑着告诉她。“那是我上那个幼儿园的第一天。是你使我忘记了拽着父母哭。”她仍然清晰记得那时他说话的表情。他看着她,眼里有一种情绪在涌动,然而……但是他竟然会记得那个时候的她束着两个小翘辫……
不要刻意说你还爱我
当看尽潮起潮落
只要你记得我
她抬起头仰望天空,需要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天空是如此的阴蠡,难道要下雪?
他曾经说过最爱看下雪,因为感觉那时的世界才是造物主最神奇的杰作,会给人一种真正纯洁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没有罪恶、没有黑暗、没有丑陋,只是象一个初生婴儿般的纯洁。
忽然,竟然、竟然真的有一片雪花落在了车窗上!
她惊诧地瞪着那片雪花,看着它小心翼翼地飘落在她的车窗上,然而很快就融化成落在车窗上的一滴水。人生其实就象那片雪花不是吗?很多美好的瞬间到头来只是变成了心里的一滴泪……
洛杉矶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的冬天竟然也会飘雪!虽然也许这根本算不上下雪,也许仅仅是星星点点的雪花,而且在刚一落下或者落下的途中就已经香消玉碎,但这已经足以令她惊讶,足以把她的思维带回那记忆中深远而悠长的角落中。
……我以为不露痕迹
思念却满溢
或许这代表我的心
在这样一个冬季的将近黄昏的时刻,在洛杉矶高峰时刻的高速路车队长龙中,一个大女孩就那样时不时地从车窗中痴痴地看看在天空中若有若无的飘雪;空气中飘荡着淡淡忧伤的旋律……
如果你会梦见我
请你再抱紧我
女孩心早已被那雪、那歌声带回了一个记忆中遥远的几乎被遗忘了的角落。
<script>show_item("699819","body1");</script>第一部分 那一场风化雪月的事
一
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但她和苏昊确确实实已经认识二十多个年头了,只不过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幼儿园里。
“你知不知道当时在一堆小朋友中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你。”在他们长大重逢之后,他曾经那样可爱地笑着跟她说。“那是我上那个幼儿园的第一天。是你使我忘记了拽着父母哭。”她仍然清晰记得那时他说话的表情。他看着她,眼里有一种情绪在涌动,然而……但是他竟然会记得那个时候的她束着两个小翘辫……
她不记得是否有如苏昊所说的那样的第一次见面,而且她也有些怀疑他的叙述里的真实性,也许那只是他捕捉女孩子时惯用的伎俩。其实在她的印象里所有有关他们小时候的记忆仅仅是一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片段,但那些片段中清晰的部分绝对是在上了小学以后。
因为他们曾经是同一个大院家属楼楼上楼下的邻居又年龄相仿,所以他们会上同一个幼儿园,上同一所小学,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一起做功课,一起玩耍。是的,他们曾经形影不离,非常要好。他们可以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是儿时记忆里最美好的部分。但是那段美好却在她上小学三年级时终断了,她至今仍能记得那个改变了他们命运的日子。
那是一个普通的夏天的早晨,她下楼以后,苏昊象往常一样等在楼门口,俩人象往常一样一起去上学。
“雪雪,告诉你个秘密!”路上苏昊忍不住兴奋地对她说。“过两天我就要搬家了!”
“搬家?”这太出乎意料了!“你不在这儿住了吗?”她惊讶地问。
“是呀!我要搬到我爸爸妈妈那儿去了!”苏昊童稚的脸上充满了向往。“他们说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城市,城里还有一条好大好大的河,而且离海边也很近呢!”
“那是不是很远呢?”她有些担心地问。
苏昊一直以来跟他的奶奶住在一起,但是前些日子,他奶奶去世了。苏昊的衣袖上别着一朵小白花。当时她小小的心里并不能完全明白去世的真正含义。大人们解释给她时就说苏昊奶奶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了。因此当她忽然听说连苏昊也要搬走的时候,不禁有些莫名的担心他会象他奶奶那样一去不返,那样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再也不能跟他一起玩儿了……
“是呀!我妈说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才能到呢!”苏昊回答。
“这么说,我们就不能一起上学了?”一块石头落地。能坐火车到的地方就应该不能算是很远很远,不过她还是感到有些失望,因为再见面还要坐火车。
“嗯!”苏昊认真地点点头。“我妈说以后欢迎你爸爸妈妈带你一起去玩呢!”
这多半能算是个好消息,所以她也有些开心地说:“真的!太好了!”
“坐火车一定很棒的!”她开始有些羡慕他。
“是呀!我妈妈说坐火车很好玩儿的!还能看好多好看的风景!”苏昊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骄傲的神态。“以后我会讲给你听的!”
於是两个小朋友又能够手拉着手,开开心心地上学去。路上苏昊还向她展示他妈妈新买给他的卡通手表。
那天中午下学,她没有见到苏昊。苏昊托他的一个同学转告她,他爸爸提前来接他走了。
她和别的同学分手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苏昊家。
苏昊没有在家,开门的是他妈妈,一个温柔漂亮的南方女人。
“雪雪,几个月没见又漂亮了!来,进来吧!”苏昊的妈妈笑眯眯地说。她说普通话有一种软软的南方口音,很好听。“昊昊不在家,他和他爸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然后她又拿出一个糖果盒,从里面拿出几块糖塞给她。“尝尝,南方特产,很好吃的呢!”
她有些缅腆地剥开一块糖,一面环视着堆满大包小包凌乱的房间。
她见过几次苏昊的爸妈,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常会从外地那个很远的城市回来看苏昊和他奶奶。“阿姨,你们什么时候走呢?”她小声地问。
“后天的火车。”苏昊妈妈一边继续忙,一边笑着回答。
“那你们还回来吗,阿姨?”
“不了,叔叔阿姨的家在那边,工作也在那边。”
“那昊昊呢?他还回来吗?”她终於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扰了她一上午的问题。那天上课因为走神,她被老师点了两次名呢!
苏昊的妈妈好象察觉出了什么,终於停下,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昊昊不会再住在这里,但是我们以后也可以经常带他回来看看的。而且我们也欢迎你爸爸妈妈有机会带你去我们那里玩玩,所以你们以后还会见面的!”然后她很和气地摸摸她的头发。“对了,差点忘了!你等一下!”她走进卧室,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个送给你!”她打开盒子给她看。
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卡通表,和苏昊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一只上是个白雪公主。
她有些害羞没有接。她父母曾跟她说不要轻易收别人的礼物的。
“也好,这样吧,还是等昊昊回来让他送你好了!”苏昊妈妈笑笑说。
她临出来前,苏昊妈妈告诉她苏昊可能不会去上学了,但等他回来她一定会让他去找她。
那天晚上,苏昊爸爸带着苏昊来串门。大人们热闹地在聊天儿,谈南方那个城市的天气什么的。苏昊的爸爸是北方人,显然对那里有些不太适应。“气候总的来说还行,就是冬天没有暖气,太冷!”她听到苏昊爸爸这样说。
苏昊就送给她了那只漂亮的卡通表。他们两个在一起搭积木,也说了好多话,但是她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记得以后让你爸妈带你去我家玩哟!”临走前,苏昊这样说。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拉勾吧!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苏昊又补充道,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她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跟他的勾住。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们俩一边拉一边说,然后相视而笑。
这就是他们的青梅之约!
等苏昊和他爸爸离开以后,她才想起好象也应该送他点什么才好,但是送什么呢?
第二天下午放学路上,她看到一个小摊上有一个小泥娃娃眉眼之间看起来有些象苏昊,於是就花一块钱买了下来想送给苏昊做礼物。那可是花得她自己的零花钱呀!但是等她气喘吁吁跑到苏昊家时,才发现屋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苏昊的一个叔叔在扫地,他告诉她苏昊一家已经住到旅馆去了,家具什么的也由搬家公司搬走了。
她非常失望,但还是掏出了那个小泥娃娃,请苏昊叔叔代为转交。
一定,一定!苏昊叔叔保证着。
但是,谁会想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苏昊的消息。
过了没多久,一对年轻的夫妇搬进了原来属於苏昊的家。
后来她家也搬走了,那块漂亮的卡通表在搬家的时候不幸遗失。她还为此哭了好长时间,直到她妈妈答应以后也会买一只同样的表作为补偿。虽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感觉不适应,因为没有了那个每天躲在楼门后等着她出来时吓一吓她,那个和她一起上学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的男孩儿苏昊……
但是仅此而已,那段朦朦胧胧的感情最终被时间渐渐的冲刷得越来越淡,渐渐地失去了原来的色彩。
苏昊这个名字渐渐的已经成为她记忆深处一个被尘封了的代号,那是代表童真岁月的一个符号。那个一脸稚气的漂亮男孩和那一段遥远岁月里的兄弟姐妹一样的感情,就这样被深埋在了记忆的深处,就这样被渐渐忘却,还有他们的青梅之约……
<script>show_item("699819","sign");</script>
他们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上完小学、中学,也许就如两条交叉而过的直线再也不会有交点。高中的时候,她又了一段朦胧的初恋。那个男孩叫高辉,是她的高中同学,但是高辉心仪的女孩却是她的好朋友陈曦梅!陈曦梅主动地悄悄退出那场三角恋,而她和高辉之间也在一个夏天的午后画上了句号。
她又怎能忘记那个夏天的午后呢?她和高辉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电影的名字好象是奥黛丽赫本的成名作《罗马假日》。电影结束以后他们来到了影院旁的一个冷饮店里。他为她买了可乐。然后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冷饮店,然后他告诉她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因为他们都需要更专注在将要来到的高考……
他的声音很小,但足够在她的世界里炸响一声惊雷。尽管她早就对那样的结局有预感,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尽管她一直自认很坚强,尽管……但她还是感觉世界在墨镜的背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远处她一直盯着看的地方正有一大块深灰色的云在涌起。也许要下雨。
其实这不是原因,对吗?她问,同时感觉整个心在收紧、在下沉,因为她早就知道答案:他喜欢的人并不是她。那其实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好比坐在一艘船上,发觉鞋子在慢慢地变湿,先开始以为是积水,但渐渐发觉不是,原来是船底的某个部位在漏水!整个船在慢慢下沉,周围是茫茫的大海,更糟糕的是你根本就不会游泳!
他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喝着可乐。
天边的那块云正在迅速地变大,变暗。也许真的要下雨。
对不起!这是他跟她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为了躲避那段伤心的感情,她一意孤行地选择到南方那座城市上大学。
她记得在那个失落的晚上,她决心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她用了很长时间研究一幅挂在她爸爸书房里的中国地图,一心一意要离开这个城市,远走他乡,开始新的生活。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南方的那座城市的名字上。一个童稚的声音又响起在耳边:“……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城市,里面有一条好大好大的河,而且离海边也很近呢……”对了,就是它!她用红笔在那上面画了个圆圈。
<script>show_item("743373","body1");</script>也许从重逢的那一刻起,黄雪琼就没有搞明白自己和苏昊之间的关系,确切地说是从来就没有搞明白过!每每回首和苏昊的相识场面,她就会感觉象是在看一部很温馨而又伤感的老电影:褪了色的胶片里映放着那两个曾经青梅竹马的小孩儿的笑脸;他们分开了,长大以后又重逢了……于是从前的那种兄弟姐妹一般的情愫在南方湿润阴雨的天气中改变了味道……
南方的那座城市也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就象家乡。黄雪琼在那里住了两个月后就发现自己并不喜欢那里,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但也许其实只是因为那座陌生的城市带给她的陌生的感觉。有时人在陌生的环境中会感觉寂寞,而这种寂寞会影响人内心对周围环境的感受。她开始时并不知道寂寞到底会持续多久,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寂寞有时可以延续很长时间。
大学三年级一个普通的周末晚上,由于刚刚结束期中考试,她和好友张蔚薇及另外的几个同学跑去学校附近的一家迪厅跳舞。在休息的时候,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喊“苏昊,快点过来!”虽然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那个声音很模糊,但还是让她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心底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那是一张稚气的男孩子的脸!
“你们先去吧!”一个男生的声音。
她不禁循声望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他。他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一张桌子旁,手里端着一杯饮料。“我再等等!”她听他对同伙喊道。虽然迪厅里的光线很差,她还是看清了他的侧面,他有着英挺的鼻子。苏昊?难道真的会那么巧吗?难道真的会是儿时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苏昊吗?她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快喊我的名字!”她低声对身边的张蔚薇说。
“什么?”张蔚薇一时无法理解她的话。
“快喊我的名字,问我要不要饮料什么的!”她急促地说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有着和她的青梅竹马一样名字的男孩。
张蔚薇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随之脸上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明白了!”她说,然后提高了嗓门喊道,“黄雪琼,想不想喝点什么?”
那个苏昊听到张蔚薇的喊声之后竟然真的转过头来!
他们目光相遇。
黄雪琼感到心在目光和他接触的一刹那停跳了一秒钟。
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眉目之间依稀有从前的影子。
仿佛他也愣了一刻,稍稍犹豫之后,他站起身向她们走过来。
“请问,你们谁叫黄雪琼呢?”大男孩问。
“有什么事吗?”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他问。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就叫这个名字,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他顿了顿。“刚才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就以为是她。我叫苏昊。”不知他是否已经认出了她,他的目光稳定在了她的脸上。
“我小时候也有个很好的朋友叫苏昊!我们曾经是邻居,后来他搬走了。”她极力保持平静地回答。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在昏暗中仔细打量着她。“这简直太不可思意了!”他说。“你真的是雪雪?!”
小时候家里人和周围的邻居的确都叫她雪雪!她看着他,脑海里总是不断闪现小时候的一些情景。眼前的他真的是昊昊吗?那个跟她有太多太多儿时美好回忆、那个曾经送她漂亮的卡通表的昊昊?
<script>show_item("743373","sign");</script>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值得好好记住!等我一下!”他站起身走开。
“你怎么那么好运气,能遇到这样的帅哥!”他一走,张蔚薇就忍不住开口调笑。
她也笑着说:“这个帅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
“呀,真色情!”
“说什么呢!我们那是童真无邪!”
两人哈哈笑作一团。
“什么事这样高兴?”苏昊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三个杯子和一小瓶酒。他把其中两个杯子分别递给她和张蔚薇,然后向她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为我们的重逢干!”
不善饮酒的她居然也跟着干掉了那杯酒。她不知道酒的名字,也忘记了除了一股辛辣还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那之后内心那种火辣辣燃烧的感觉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中。
“我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当时在一堆小朋友中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你。那时的你好像梳着两个小翘辫,象极了商店里的娃娃。”他说。“当时我一下子就忘了拽着爸妈哭,然后走到你跟前说,我要和你玩。”
她和张蔚薇都笑。
“真的别笑,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后来我妈还常提到这事呢,她说要不是雪雪帮忙真不知你这小子会闹到几时!”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然后把一个小纸片并塞到她手中。“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她拿着那纸片,有些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纸片。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上学了,原来冥冥之中命运把她又带回到他的身边!
<script>show_item("817275","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17275","sign");</script>灯光暗了下来,节奏抒缓而柔情的音乐渐渐响起。苏昊看着她,柔声问:“可以吗?”
她点点头。
他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舞池轻轻地拥她入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小到情侣之间的暧昧距离。在被他拥入怀中的一瞬间,她觉得世界好象在那一瞬间被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在淡去,只剩下了他们俩。
那是一种她从未经历的奇妙的感觉!
她诧异地仰起头,遇见了他正在注视她的目光。他的眼睛象两颗黑色的宝石,闪烁流动着迷人的光彩。她感觉迷失在了那光彩里。
“能给我你的电话吗?我能给你打电话吗?”他看着她轻声问。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昊看到她身后的人后脸上一下子变得很不自然起来,手立即松开了她,一脸讪讪的笑笑,冲着她的身后说:“你怎么才来?”
她吃了一惊,酒也仿佛清醒了许多,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长发的漂亮女孩站在她身后,冷若冰霜地对苏昊说:“怎么我来晚了么?”然后她转向黄雪琼,“对不起,可以吗?”说着把手递给了苏昊。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绍欣欣,我女朋友,黄雪琼,我、我小时候的邻居。”苏昊没有接女孩的话而是尴尬地给她们做介绍。
<script>show_item("817277","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17277","sign");</script>黄雪琼愕然地望着他,又看看绍欣欣。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一时间无法反应。“你们跳吧!”她说着转身挤出了舞池。
“邻居?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她听见绍欣欣冷冷地质问苏昊。
“刚刚遇见的,你说巧不巧?这世界也真够小的!”
“刚刚遇见就又搂又抱的!”绍欣欣还在不依不饶。“……”
“不会吧,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刚一坐下,张蔚薇就急不可待地问。原来她一直都在关注他们俩。
“程咬金?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她有些气羸地说。
“怎么会是这样?”张蔚薇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可刚才看到你们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舞池里的恋人们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苏昊和绍欣欣还在拉拉扯扯。显然苏昊在尽力哄着不开心的女友。
她无法再看下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感觉忿忿的,于是站起身和张蔚薇走出了迪厅进了旁边的一间酒吧。
四
那是一间不大的酒吧,在迪厅附近,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所以里面的人不是太多。
“二位小姐要点什么?”调酒师笑着走过来打招呼。
“拜托‘二位’就够了,‘小姐’就免了吧!”张蔚薇笑着答道。“我听那两个字别扭!”她们以前蹦完迪有时也常跑过来泡泡吧,所以和酒吧的调酒师也混了个脸熟。
“来点烈的吧!今天我们要不醉不归!”黄雪琼也笑。
“算了吧,你别听她的!”张蔚薇赶紧拦住。“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不是我说你们,妹妹!你们两个单身漂亮女孩子这么晚来这里还是当心点的好,别被人盯上。”好心的调酒师小声对她们说,还向她们身后眇了一眼。
她们也回头看看,一个昏暗的角落坐着几个年轻人,正盯着她们看。
“他们敢!我们不会叫警察吗?”黄雪琼说。
两个女孩到底要了两杯血玛丽和一小瓶白兰地。
血玛丽是调酒师的拿手活之一,颜色红红的浓浓的,在不太明亮的吧厅里看起来更加象是血,但是用一根带菜叶的芹菜根代替吸管这样的创意又使它看起来象极了健康饮料。
黄雪琼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那杯中的红色液体就象是从自己心里滴出的血一样!所以她到底还是伤心了,因为苏昊有女朋友,还是因为她内心对爱情的憧憬已经渐渐开始坍塌了?
张蔚薇看到她盯着酒杯发愣,就劝道:“算了吧!那个苏昊看起来象个花花公子,自己有女朋友见到漂亮女孩还象丢了魂似的,将来嫁给他的人准会做冤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满大街都是!”
“满大街都是,怎么也没见你看上哪个?倒是整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情书!”她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过来,笑嘻嘻地问她身旁的这个好友。“快老实交代,咱那位‘云中谁寄锦书来’的情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照片,好让俺也替你参谋参谋?”
张蔚薇被她问的有些窘:“哪有天天……”
“这么说就是有了!刚刚还骗我说没有!来罚酒一杯!我先干为净!”说着自己先喝了一杯,也不知是要罚别人还是灌自己,然后又逼张蔚薇也喝干。
东北人原是出了名的好酒量,黄雪琼却是那种稍饮则醉的那种,所以这样喝了两杯,张蔚薇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有些晕晕乎乎起来。不过到底还是被她逼出来张蔚薇的秘密:原来她的一个高中同学在狂追她!“八字还没一撇呢!”张蔚薇如是说,脸上却难掩幸福之色。
“蔚薇,我刚还以为那样的爱情不存在,没想到就在我身边!真让人羡慕!”她喃喃地象是在自言自语,眼前只剩下那杯血玛丽。
张蔚薇安慰道:“算了,相信以后你会遇见一个更好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她喝了一口血玛丽,但此时的她已经喝不出那酒的刺味,只感觉味道非常的特别。难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酒鬼,原来其中的奥秘在此!“这也能算酒?怎么没有一点酒味?”
“我看你还是别喝了!真会醉的!”张蔚薇有些担心地说。
“怎么会?你刚刚不也听调酒师说过以前美国佬都叫它是‘喝不醉的番茄汁’吗?”然后她话锋一转,忽然悠悠地问。“你还记得高辉吗?”
“高辉?”张蔚薇有些不知所云。
“是呀!他一直都喜欢的是你呢!真奇怪你们俩怎么没搞到一起!”她看了张蔚薇一眼,然后又挥了挥手。“算了吧,你怎么会认识他!你是蔚薇,又不是曦梅!”
张蔚薇才弄明白,她已经把她认作了别人。“你别喝了!我看你真的醉了!”她试着劝她。
“我才没醉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絮絮叨叨地开始向张蔚薇讲那个高辉和她初恋的故事。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她和那个叫高辉的男孩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天边正在涌起一大片铅色的云;他跟她说“对不起”;她手里握着可乐的瓶子,心痛得忘记了喝……
“不过,现在换了是我,我也不稀罕他了。面面糊糊的!到最后他只是一再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我吗?” 最后她说。
角落里的几个年轻人蠢蠢欲动。
张蔚薇后悔走的太匆忙没有叫上一同去迪厅的几个男生,毕竟两个单身女孩子深夜买醉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喂,刚才那个苏昊给你的电话号码呢?”她想到了救命稻草。
“你要它干什么?”黄雪琼说着还是从裤袋里摸出了那张纸片。
“你等我一下!”张蔚薇接过纸片,跑到吧台。“你们这的电话在哪里?”
调酒师从台子里面拿出一个电话说:“你可以用这个。”
“谢谢!”於是张蔚薇就给苏昊拨了一个求救电话。
<script>show_item("830250","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30250","sign");</script>
苏昊赶来的时候,张蔚薇在给几个男的表演高超的倒啤酒技术。就见她一手拿着酒瓶,酒瓶口压着一个倾斜的玻璃杯,瓶里的啤酒沿着杯口流入竟然没有溅起一丝的啤酒泡沫!而黄雪琼正坐在两个男子的中间不知因为什么在傻乐。
张蔚薇第一时刻看到苏昊,立刻起身向他招手。“那是谁呀?”她身边的一个男子问道。没等她答话,苏昊已经来到跟前。
“对不起!”苏昊伸手去拉黄雪琼。
“你是谁呀?干吗拉我?”黄雪琼用力去甩他的手。
“你不能再喝了!跟我走!”苏昊没有松手,反倒抓得更紧。
“嘿嘿嘿!没听见小姐的话吗?快松手!”黄雪琼旁边的一个男子腾地站起来推了苏昊一下。
“他是她男朋友!”张蔚薇情急之下喊道。
黄雪琼抬头看看认出了苏昊,刚要说什么,却感觉一阵恶心想要吐。苏昊赶紧扶着她向厕所跑。张蔚薇紧跟在后面。但是没等到厕所,黄雪琼已然吐了出来。苏昊的裤子和鞋子上也溅的到处都是。苏昊皱皱眉,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对不起!不好意思!”张蔚薇一再替黄雪琼道歉。
“赶快走吧!”苏昊扶着黄雪琼向外走,路过吧台的时候递了些钱给调酒师。
他们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快5点了。东方的天边出现了一丝淡淡的鱼肚白。天快亮了。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那时的街上车辆已经有些多起来,又会是一个繁忙的周末。
苏昊把黄雪琼扶进出租。
“她是不是喝醉了?”司机有些皱眉。
“已经吐过了!”苏昊回答。
那是黄雪琼那天早上记得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汽车刚一发动她就靠在张蔚薇的肩上睡着了。
<script>show_item("831679","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31679","sign");</script>
五
黄雪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整个宿舍静悄悄只有她一个人。她们的宿舍是面向西边的,一到夏天就西晒得要命。而此时她身上正被冬日的阳光照得暖洋洋,所以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她坐起身。
那是她第一次醉酒,连睡梦中都很难受。好象一直被一个人拉着,不停地在时空交错变幻中游走穿梭。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她)究竟要带她到哪里去,只是那样被他(她)身不由己地牵着不停地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跑呀跑。她好象又看到了高辉,又回到了那个夏日。她看到一个女孩那样失落无助地看着她曾经以为爱着的人离她远去,而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还有苏昊,那个长大了以后的苏昊,那个轻拥她入怀的苏昊,那个能令她感觉迷失在他的目光中的苏昊!但是,她在奔跑之间根本无法留住他,就象她无法留住他送给她的那块卡通表一样……
她下了床,感觉头很痛。原来喝醉的时候是很快乐,酒醒的时候却是最难受的时候。她习惯地对着床边的镜子照了照。镜中的人,长发凌乱有一种形容憔悴的感觉。她吓了一跳,赶紧到洗脸间漱洗了一下。刚回到宿舍就听到传呼器里叫她的名字,有人在楼下等她。不知谁会在此时找她,心里忽然莫名希望会是苏昊。她对着镜子梳梳头,简单的化了化妆,感觉好多了,才不紧不慢地走下楼去。
竟然真的会是苏昊!
“嗨!”苏昊站在门口,一见到她就微笑着打招呼。
她还是愣住了,有一时刻无法分辨到底是否还在做梦。
“感觉好些了吗?”苏昊关心地问。
“嗨!”她回过神来。“嗯,好多了!”联想到昨夜被苏昊看到醉酒的糗态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她这才想起她睡了大半天,真还有些饥肠辘辘的了,於是点点头。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楼门。
“昨天,不应该是今天早晨,还真要谢你!”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黄雪琼打破了沉默说。
“是想谢我如何把你从一楼扛到四楼吗!”苏昊看着她笑。
“你、你把我扛……”她有些窘。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那么沉!”苏昊眯起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照在脸上的缘故,还是不想让她看到藏在他眼里的秘密。
“我真有那么重吗?”她有些脸红,直到看到苏昊脸上的坏笑才明白他原来是在跟她开玩笑。“搅了你们跳舞的兴致,实在不好意思!”她试着转移话题。
“怎么会!”苏昊笑着看着她。“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呢!”看到她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他笑着告诉她,原来张蔚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早不在迪厅了。在她们走后不久,他和绍欣欣也离开了。把女友送回家后,他自己回到了宿舍。
他忽然停住。当时周末的宿舍黑暗寂静空无一人。他没有开灯就爬上床,毫无睡意地躺在床上。许多记忆深处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地纷纷涌了出来。然后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并且停在了宿舍的门前。有人开锁,打开了门。透过走廊的灯光他看清来人是他们宿舍的老二胡志伟,身后竟然还跟了个女生!他知道他们一定是从一楼拐角的那个洗手间的窗户爬进来的……
“那还是打搅了你睡觉……”黄雪琼说。
他笑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当时的情形:胡志伟他们没有开灯就关上了门……他很好奇,不知道平日里老是一副正经样子的胡志伟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朋友,而且还偷偷摸摸地带回宿舍过夜!他没有出声而是侧过头从床铺栏杆的空隙里偷看……黑暗中胡志伟已经抱着那女孩啃上了……老胡,你一点也不含糊呀!他想着,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看着地上的两个已经很快就奋战到床上去了。他们在他的下铺,虽然看不见了,那黑暗中的声音却显得分外清晰了:那女孩喘息的呻吟声夹杂着胡志伟含混不清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和绍欣欣的第一次……
“但是,你为什么说我救了你呢?”黄雪琼按捺不住好奇。
“因为,我的一个同学带了他的女朋友回来过夜。”他只好如实回答。
当时整个床都在震动,可以想象下面战事激烈的程度。当那个女孩儿终於控制不住发出野兽一般欢愉的叫声的时候,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打开了灯。
“他们不知道你、你在?”黄雪琼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script>show_item("834820","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34820","sign");</script>
室内忽然安静了;他掏出了一根烟,点燃;“阿昊?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下面的胡志伟终於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寂静;“我不在这怎么能向你道喜呢,老胡?”他吸了口烟说;“你丫在这怎么也不出一声?”胡志伟悉悉唆唆地在穿衣服;“我在睡觉,怎么出声!”他继续悠悠地抽着烟;“我靠!搞得象闹鬼似的!”胡志伟已经穿好了衣服下了床站到他床边;“你丫才象闹鬼呢!那么大动静还不开灯!”他笑嘻嘻地眯起眼睛看着他说;“不对吧,咱家欣欣MM呢?”胡志伟倒是沉得住气,面不改色地转开话题,“失恋了?你也会失恋?这不是笑话吗?”……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下号码并不认识,搞了半天才弄清楚打电话的女孩原来是张蔚薇,黄雪琼的那个同学!
黄雪琼终於被他逗笑了。“这一定是你编的故事!”她说。
他笑着摇摇头:“千真万确是真实的!”顿了顿他轻声补充道。“你们两个女孩子其实不应该独自去那种地方的。如果有心事当然可以找人聊聊天,那样总比困在心里感觉舒服得多,只是千万别去借酒浇愁!”
他们来到学校不远的一个小饭馆里要了两碗面。
“今天就凑合吧,改天一定上正经的馆子好好请你一顿,尽尽地主之谊!”苏昊等面一端上来就迫不急待地开搓,倒好象饥肠辘辘的应该是他!“你也快吃呀!你们这里的面味道真不错!”他一边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还不忘对她说。
黄雪琼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真的没太变呢!记得小时候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狼吞虎咽的,好象打仗一样!她这样想。但是时过境迁,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而他还会是那个她曾经非常熟悉的小男孩苏昊吗?
吃完面,苏昊建议出去走走。他们打了辆车来到了江边。
那里黄雪琼很熟悉,原本是该市的一个著名景点,只是由於冬天的缘故人还不多。那天是一个阴阴的冬日,湿气很重的江风吹在脸上,有时分不清到底是风里夹杂着江水,还是天空中在若有若无地飘雨。
“你冷吗?”苏昊轻轻地问。
她摇摇头。
苏昊还是脱下自己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
一刹那,黄雪琼感觉很温暖。也许是苏昊那带着体温的围巾,也许是他关心的眼神,也许只是他的那个简单的举动,使她觉得温馨,而那一刻的温馨又是那么令她感动,令她感觉似曾相识相识。所以他还是那个昊昊,那个时常帮助她、保护她、爱护她的昊昊!
苏昊告诉她他刚跟随父母来到南方的这个城市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快乐。他听不懂小朋友之间的话,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不喜欢那里多雨阴冷的冬天,常常会想起北方冬天暖暖的炉火和奶奶温暖的笑容;他也不喜欢这里的夏天,因为太闷热,有没有雨都让人动不动就满身是汗。他给她写过两封信,但都被退回:第一封是地址错误,第二封是查无此人。中学以后,他开始适应那个城市的生活,开始忘记小时候的事,他才开始有些乐趣了,但内心深处他仍然不喜欢那个城市,以至於后来上了大学遇到些“老乡”竟然会有它乡遇故知的感慨。
黄雪琼也告诉他自己如何给他买了一个小泥人,如何想送给他做纪念,如何发现人去楼空。
“什么样的小泥人?”苏昊十分感兴趣地问。
“就是我托你叔叔转交给你的那个!”黄雪琼说。
苏昊摇摇头:“我想他是忘记给我了。”
黄雪琼轻轻叹口气:“也许吧!”是呀,很少有大人会在意小孩子的心思还有那个只有一块钱的小玩意!
后来他们又谈到各自的家庭。原来苏昊的父亲早已不在研究所干了,刚一兴下海的时候,他就约了几个朋友办了个什么科技开发公司,如今大小也是个老板了。所以苏昊是他们班最先配备手机的几个之一。只是在海里游泳的又有哪个不湿脚的﹗
苏昊神情有些黯然地说:“雪雪,我也不瞒你说,我爸妈现在已经分居了。我爸在外面找了个小蜜就被我妈赶出了家门。其实,我妈真的很可怜,当初家里人都反对她嫁一个外乡人,如今却又落得如此地步!现在我妈除了我,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一直望向远方对岸的不知某个地方,神情中透着没落萧索,不仅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笑嘻嘻的无忧的大男孩样,而且看上去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符,让人看着有一种为他心痛的感觉。
黄雪琼完全没有想到苏昊的家庭会是这样,但却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深深的忧郁。好象有一本书上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平时就会戴着面具掩饰躲在后面的那个真实的自己。苏昊就戴着这样一副面具,一副快乐无忧的面具。但那一时刻,当苏昊终於疲惫地在她面前摘掉了自己的假面的时候,原来躲在后面是那样一颗不快乐的心!看着苏昊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她感觉仿佛自己的心也绞在一起,她为他怜惜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说:“也许过两年,你爸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苏昊哼了一声说:“依现在的技术破镜也可能重圆,但这泼出去的水还能收么?有一阵子他们天天吵架,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好,有时真想去揍我爸一顿,谁让他怎么欺负我妈!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清静许多!算了不谈这些了,还是谈谈别的吧!”然后他转过头来看向她,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对了昨天,不,应该是今天早上为什么去喝酒?”苏昊调皮地学着她的语气问道。
“啊呀,又要拿人家开心了!”黄雪琼笑着说,心里知道苏昊又把他的面具戴上了。苏昊呀,苏昊!她望着眼前的那个大男孩,心里默默地说。但愿你能让我进入你的生活,你的心;但愿你能让我给你带来快乐,为你抚平心灵的创痛!但是,但是你会吗?
六
黄雪琼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她打开房门,走进黑洞洞的房间,无力地靠在门上,感觉非常的疲倦,一种从里到外,心力交摧的累!从前读书的时候偶尔也开开夜车,有的时候甚至玩通宵,但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累过,难道她真的有些老了?她这样想着从包里摸出一支香烟来点燃。
也许下午开车的时候想得太多的缘故,还有那哀怨的歌曲也莫名其妙地让她难受!看来什么时候得让Jerry赶快把那盘CD还回他表妹!
她看着手中小小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地闪着显得无比的孤独寂寞,觉得就象此刻的她。记得从前刚开始和几个朋友偷学抽烟时一半是觉得好玩,一半是看着影视中的美女手中夹着烟的优雅姿势感觉很酷很有品味,但现在才体会到躲在烟雾中的女人是多么的寂寞!
当初她放弃了国内令人羡慕在外企当白领丽人的生活来到美国,以为是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没想到演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洋插队。如今六年过去,她的生活又转回到了原地!她那曾经为苏昊而碎裂的心至今还在为他痛!
真是发神经!六年!漫长的六年!结果什么也没变,唯一改变的是她把抽烟这种以前的业余爱好演变成一天一支的习惯;唯一改变的是她再也不会因为喝了两三杯酒就醉得一塌糊涂;唯一改变的是她可以坦然面对任何性骚扰而不再会惊慌地泼别人一大杯冰水;唯一改变的是……
Jerry!她忽然想起了Jerry。平时此刻会有Jerry在她身边,所以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所以她就不会觉得寂寞!他会爱她宠她,让她感觉快乐,但今天他不会来,他不会借给她他温暖的胸口让她靠一靠……原来她对Jerry已经从一种习惯转为依赖!他不在她就会觉得寂寞!她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别管什么该死的晚宴立即来她这里,不然他就死定了!
她打开灯,走到茶几旁,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掏出了手机,随即又停住。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毕竟她已经过了那个任意撒娇的年龄!
留言机的红灯在一闪一闪,又有新留言。虽然她知道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骚扰广告一类,还是习惯地按下了播放键。
<script>show_item("841018","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41018","sign");</script>
第一个是她妈妈的,无非是问她现在怎么样,怎么老也没打电话回家,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和安全之类。想想的确有两三个星期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了,也难怪他们老人家惦记。
她是家里的独女,而且从出来读书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去看看过。以前读书时平时忙,好容易放个假又要忙着打工多挣些钱。她老板是学校有名的葛朗台之一,虽然当时她号称拿的是全奖,但实际上比半奖也多不到哪儿去。而且美国生活费又那么贵,等她付了学费房租再加上平日生活必须花费,基本就是一分不剩,不想去打工都不行,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倒是不愁机票没着落了,偏又赶上911。美国的签证政策又变了,多了个什么背景调查。她以前系里的一个师妹暑假回了一趟国,结果都过圣诞了签证也没批下来。好在她老板人不错,不仅没有为难她还一个劲儿发信到移民局去替她催。可怜的师妹好不容易回来的时候下一学期已经开学了,这样一来原本争取提前毕业早一点找工作的计划泡汤,而且能否按时毕业还成了问题!听了这样恐怖经历,谁还敢有事没事往回跑!至少她是不敢了,如果她真回去了估计也不用考虑再回来了。
她也曾打算把父母接来看一看,结果签了两次都没签成。第一次拒签的理由是移民倾向;第二次干脆就质疑她和她父母之间的感情,理由是:那么多年,女儿想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回国看过你们!她在电话里听了这事以后,气得直想骂人。这年月签证费涨了,签证批的却少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只有等绿卡下来再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屋檐下奄能不低头?后来她也曾打算过一阵子再给老两口试试,没想到她爸说“咱不去了!有钱也不捐给他们!”这么有骨气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真把老两口气着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的公司不仅对员工待遇不错,而且还答应给办绿卡。只是象她这样的硕士学历申请杰出人才好象不太现实,国家豁免又因为不是在科研院校也搭不上边,所以只能走工卡这一条路,但这又是何其漫长的一条路呀!不过有盼头总比没盼头要强!
<script>show_item("844851","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44851","sign");</script>
第二和第三个又是广告!
以后有空得打电话给电话公司把她的电话改成不公开!她恨恨地想。
“嗨,雪琼,你好!我是曦梅!”她听到第四个留言时不禁愣住了。曦梅?陈曦梅吗?她知道她一直在美国,但她们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陈曦梅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在旧金山开会,她是从互联网上查到她的电话号码的,就试着打来,没想到真的让她打通了!“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的是太高兴了!更盼望哪天能好好聚聚,谈谈彼此的情况!”最后她留下了手机号码,说以后会再打来,到时希望能听到黄雪琼本人的声音,而不仅仅是电话录音!
仿佛一粒小小的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池水,黄雪琼刚刚安宁的心又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这么说,苏昊还没有见到她,不然她一定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但他们、他们现在是否已经相见?是否、是否已经一笑泯恩仇?她摇摇头,好象这样就可以把一切的烦恼、一切的问题,全部摇走一样!
<script>show_item("848865","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48865","sign");</script>
她一下子惊醒,睁开眼却看到墙上映着一个人影,不禁吓得叫了出来。
她转过头。一个男人正站在浴缸旁笑咪咪地看着她!竟然是Jerry!
“Jerry!怎么,怎么会是你!”她用手捂住胸口,深深出了口气。“吓死我了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Jerry用一种观赏的眼光微笑着看着她。
“真的差点被你吓死!我还以为忘记关门,闯进了什么不速之客呢!”Jerry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局促。她有些后悔刚才太匆忙没有在浴池里加一些泡沫肥皂,那样她就不会如此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眼前了。虽然他们俩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尽管不是正式同居而是一种形式松散的共同生活,但是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被他象观赏一件物品,一副画那样看,她还是感觉不太舒服。“但是你不是去参加公司里的晚宴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么?”她尽量使自己听起来不很尴尬。
<script>show_item("852532","body1");</script>“我怎么忍心让我老婆独守空房呢!”Jerry蹲下身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娶我做老婆来着?我怎么不记得!”她知道Jerry又在和她开玩笑,於是故意板着脸说,接着又窘迫地意识到自己还在浴池里,脸不禁微微一红。“麻烦你把浴巾递给我好吗?”她轻声说。
Jerry没有动,仍然笑嘻嘻看着她说:“宝贝,不会这么健忘吧!你难道没有答应过要做我老婆吗?这样吧,你把左手伸给我,闭上眼睛,再仔细想想!”
“为什么?”她狐疑地望着他问,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
“别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好了!”Jerry故作神秘地说。
“不许耍我!”她闭上眼睛,感觉Jerry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把什么东西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好奇地睁开眼。一枚精致的白金钻戒赫然套在她的手指上!
Jerry已经从蹲姿转为跪姿,表情严肃地柔声问:“June,嫁给我好吗?”他望着她的眼神象极了一个等待老师公布考试结果的小学生。
她吃惊地看着他,吃惊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为是他的又一个经典的玩笑,但是当目光相遇时,他目光里的真诚又使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犹豫。
她认出那枚戒指是他们俩两三个月前逛MALL时看到的。那枚戒指的钻石并不是很大,但款式非常精致。她记得当时她对它可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喜欢得戴在手上试了又试。而那个金发推销女郎也以为他们要结婚,热情过度地一再鼓动Jerry给他未婚妻买下,还说什么这款是一款纪念版,限量发行,过了这村没这店云云。可恨的是,Jerry好象心不在焉地说:要那玩意干吗,我们又没打算结婚!况且这种戒指又贵又不实用!即使以后真结婚买个金的就够了,14K的最好,物美价廉……虽然Jerry会经常开一些经典的玩笑使她经常搞不大清楚到底什么时候他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不是,但是当时她还是感觉很气愤尴尬地下不了台,於是在恨恨地说谁稀罕嫁给你之后就把戒指放回了柜台。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在于女人无论外表多么坚强,实际上都是爱的弱者,内心都渴望能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可以在无助的时候靠一靠,能有一双坚强的臂膀能在风雨来临的时候为她们挡一挡!可惜Jerry一直使她感觉似乎并没有在短期内和自己结婚的打算,象他这样的男人其实很多,他们虽然很会照顾女人哄女人开心,但是由於他们太爱玩了,太爱那份属於他们的自由了,所以他们也许会认为婚姻是对他们的一种束缚而始终拒绝婚姻。
不是有人把婚姻比作围城吗?但她觉得它更象蚕茧!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作茧自缚,钻进了自己编织的婚姻的蚕茧里,就意味着永远地失去了自由,那份无拘无束的自由。只是女人可能会把这看成是一种幸福,人们常会听一些婚后的女人在一起时谈老公,谈孩子,但是又有几个结了婚的男人整天把老婆孩子挂在嘴边?她也听说虽然婚姻在许多没结过婚的人眼里是神圣的,但只有已婚的和结过婚的才知道那不过就是锅碗瓢勺奏响的一支可能会变调的交响曲,而且如果奏的不好根本就是噪音,所以也就无怪乎会有那么多的人争相破茧而出。
但是她竟然又错看了Jerry,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背着她,自己悄悄地把那枚钻戒买了回来并且这么快就向她求婚!只是她一时无法把印象中那个一向自认潇洒的Jerry和眼前跪着为她套上钻戒,表示愿意放弃宝贵的自由,情愿钻进蚕茧,情愿跟她一起来弹一首特别的交响曲的男人联系起来!
<script>show_item("854271","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54271","sign");</script><script>show_item("852532","sign");</script>
“我没有听错吧?”沉默了片刻,她终於开口,觉得尽管跟Jerry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是好象一直不太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又或许她从没有尝试过去真正了解他。“你怎么会突然想起……”
“不是突然想起,事实上我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好久了!这枚戒指我也买了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送给你……害怕你会拒绝!”Jerry打断了她。“有时候夜里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你,心里就会觉得非常失落,但是如果你在身边,我就会感觉很踏实。我想我心里是想要一个家了,一个有老婆夜夜陪伴,一个有孩子吵吵闹闹的家!而你是我心中唯一的人选!也许我离你的心目的Husband还有距离,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June,嫁给我吧!”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几乎为他的这一番近乎浪子回头般的真情告白感动到流泪,并在她内心深层的某处引起了共鸣。好象很少有女人在这样的时刻不会感动的,毕竟婚姻家庭是女人的归属和最终理想!
“那天从MALL回来后,我又返回去了。你也知道,那个推销员把它说得那么好,我真担心它会被人买走!”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她有些嗔怪地看着他说,心里涌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Jerry瞪大了眼睛兴奋地问。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YES!”Jerry兴奋地做了一个自己加油的动作,然后突然伸手把她从浴池里抱了出来。
“啊,Jerry,你干什么!”她笑着在他怀里尖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快把我放下!我还没有擦干!”
“等不及了!”Jerry一边笑着喊着说,一边大步向卧室走去。
“如果我刚才不答应,你会怎么办?”当Jerry把她放在床上俯身想吻她的时候,她突然问。
“那我就一直让你在浴池里待着,直到你答应为止!”Jerry想都没想坏坏地笑着看着她说。
她脸一红,还想说点什么,Jerry的唇已经封住了她的嘴……
夜已经很深了,黄雪琼还是无法入睡。这一天发生太多太荒唐的事!先是替苏昊去送拒婚书,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坐在浴缸里接受了Jerry的求婚!够浪漫吧,只是怎么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身边熟睡着的Jerry和套在手指上的钻戒又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的!Jerry对她的爱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吧,她想,被爱也应该算是一种幸福吧,但是她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爱又到底有多爱呢?
窗外远处城市的灯火几乎照红了半个天。洛杉矶永远是座不眠的城市……
<script>show_item("859992","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59992","sign");</script>
第二部分 帅哥苏昊
一
旧金山是一个湿气很重的城市,苏昊一直不太喜欢这里,就象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洛杉矶一样。他不喜欢洛杉矶是因为他觉得那里太破太乱,与那座城市的名气相比实在是极不相衬:道路破,市容差,治安也不好。但是他不喜欢旧金山的理由则基本与城市本身无关。
旧金山的美是无可否认的,它不只有那座同时以美貌和杀人著称的金门大桥,它那些美丽的海湾、漂亮的街道以飘来飘去、时有时无的云雾同样让人有误入仙境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不太喜欢这里,因为觉得它太拥挤,好象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充分地利用着,那些小山丘上挤满了房子,好象它们是由那些房子堆砌起来的一样;它太冷,甚至是在七月仍然可以看到穿着羽绒服在街上行走的人;而且它太忧郁,是一座名符其实的伤感之都。
在他的印象中,旧金山的一年四季好象都是躲在一层面纱后面,与其说象一个害羞的少女,不如说更象一个装酷的漂亮女人,总是故意卖弄风情地让人欢喜让人忧。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把这里当成最爱,住在这里长了也许真的会促发人的创作灵感。
一个人跟一个城市如果有缘,即使一开始错过最终还是会来到的。几年前苏昊要到美国读书时对这座城市非常向往,到不是因为它的名气,也不是因为学校有多好,而是因为那时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地方住着一位他非常想见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她的确切地址,但是他却一味相信他和她的缘分并没有结束,所以他和她一定会再相遇。
可惜他并没有去成旧金山,而是到了洛杉矶。但是正如他愿望的那样,一年多后,他由於导师的一个合作项目意外地被派到旧金山一年,而那时他也终於打听到他想要的地址,以为可以看到她。可惜当他按地址找去时,依人已去,人走楼空!原来人生早有定数,原来有些东西、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找回!他虽然与这座城市有缘分,但和她的缘分却好象已经尽了。若大一个美国,茫茫的人海,他和她也许就是两粒小沙粒,一旦分开就可能再也不会相逢!
<script>show_item("871820","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71820","sign");</script>
苏昊坐在饭店的咖啡屋,隔着茶色的玻璃窗,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饭店的停车坪。前一天的晚上,他开车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都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四年多了,他离开这座城市四年了,竟然会因为一封发自这座城市某个饭店的信,放弃了即将举行的婚礼,放弃了曾经给一个女人的诺言,只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的一封信,他等了六年的信!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不然如何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四年前,他敲开了那扇门,以为会看见那惊喜,不,也许是惊诧的脸,他甚至曾反复想象过那重逢的时刻,但是她并没有出现,因为她已经离开很久了。他失望地正准备离去。谁知那个开门的女孩又追了上来问他要不要租房子,她正打算找一个roommate。最后在那个女孩的劝说下,他租下了那个townhouse(楼上楼下式的)公寓的另一间卧室,全部费用只是一百美元。一个月后女孩成为他的女友。她的名字叫Tracy。
在他所有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中,挤满了那个身材窈窕,皮肤微黑的高个女孩Tracy。她和他踏遍了这里的每一个海滩,她为他在背上擦防晒油,她的头枕在他的肚子上笑着说那里面也藏着一片海;她开着一辆崭新的福特探险者,喜欢在高速上狂飙,是一个标准的公路上的猛女;她可以一整天、一整晚都陪他泡在实验室或者陪他在餐馆打工……
想不到他会因为这座城市认识Tracy,却又因为要来这座城市而选择放弃她!他是在非常矛盾的心情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尽管这对於Tracy来说似乎太残忍、太不公平了,但正是她的那封来信让他明白了他必须做的事,他不能再自欺欺人,更再不能欺骗Tracy!他要去找她,他要当面问她当初她的不辞而别到底为了什么!是的,他要一个答案,不为什么,只为让自己下半辈子安心。他不奢望她发那封信是出于对他旧情难忘,他甚至可以坦然接受她有家庭有丈夫有孩子,但是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找到她,得到那个答案,那个曾经困绕他很长时间,曾经令他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痛苦的答案!
他再次打开那封信。信是用饭店的纸写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偶然听说他要结婚,由於工作忙一时来不及买贺卡,就简单得祝福一下之类的话。
窗外一束阳光刺穿了阴蠡的云层,好象开辟了一条通向天堂的路。
那天好象也是一个阴阴的天气,他第一次见到她,不同的是她就是那束阳光照亮了他那颗原本抑郁沉闷的心。
<script>show_item("873214","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73214","sign");</script>
她的朋友们都叫她梅子。如果不是他的母亲逼着他考什么研究生,如果不是他当时的女友绍欣欣求她爸爸帮忙,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她。他的导师是绍欣欣父亲大学时的最要好的同窗,所以他虽然分数不是太好,仍然可以进入那所还算不错的大学读研究生,所以他在事隔十来年后终於又回到了北方那座城市,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边没有了奶奶,没有了雪雪,只是自己一个人。
梅子是他高中死党程远的大学同学。非常巧的是,他要去的那所学校正是程远的母校。由於绍欣欣,他延误了入学时间。在他将要出发的时候,绍欣欣忽然反悔了,死活不想让他去远方那个城市读书。他知道是因为黄雪琼的原因,但是自从分手以后他就和她又一次断了联系,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是否又回到了家乡!后来在两家家长的劝说下,他母亲甚至拍着胸口为他们两个订下了婚期,只等绍欣欣一毕业就为他们办喜事,绍欣欣才勉强同意放行,但那时他已经晚了半个多月了。
哥们,真同情你!程远听了他的事把头晃得象波浪鼓,然后他说可以让他一个留校的同学帮一下忙。她就是梅子。别打她的主意,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程远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难道不是吗?他苦笑着说。
他是坐飞机回到那座城市的,因为他妈妈怕他坐十来个小时的火车会很辛苦,而且反正他爸有的是钱。但是下了飞机,他并没有立即在接人的人群中找到写着他名字的牌子。先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后来慢慢地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同机的人已经走光,一拨又一拨的人被接走,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孤零零地站在行李旁边,象一个等待家长来接的孩子。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奶奶突然发病被送进医院,大人们慌忙地好象忘记了他,於是他就那样在幼儿园里眼巴巴地看着小朋友们被一个一个接走,最后还是雪雪拉着她妈妈来接的他。他不能肯定那记忆是否正确,可以确定的是这次恐怕他得考虑自己救自己了。他有些怪程远办事太粗心竟然忘了给自己那个梅子的联系电话。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正在他盘算着自己是否该走人的时候,他看到了她。
她是那种能在人堆中被一眼认出来的女孩,所以她一出现,他就注意到了她。她几乎是小跑着进到候机厅,脸上挂满了焦急。她停下来仰头看了看航班信息,然后径直向他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个纸卷。她好象也一下子注意到他,因为她的目光很快就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目光相遇,他冲她笑笑,点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手里的纸卷。
他走过去,方才的怨气早已烟消云散。“你好!”他指了指上面的名字。“我就是苏昊!”
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女孩的脸有些发红。“对不起,路上堵车……”
“飞机晚点,我也刚到!”他说。
女孩做了自我介绍。“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梅子,所以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窗外那一束阳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苏昊不禁有些感慨,如果那真是一条通向天堂的道路,那么一定会有好多人因为赶不及而被拒之门外。其实人生不也是如此吗?如果错过了,也许就会永远地错过。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每每一到旧金山就会莫名其妙地变得象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当初他也是经受不住独自住在这样一个伤感的城市里的孤寂的感觉才会很容易地接收了那个热情似火的女孩Tracy,尽管事实证明当时的一时冲动是错的……然而如今,他却又一次被这座城市感染了伤感,独自喝着咖啡,等待着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答案,回忆着遥远以前的一段已经发酶了的感情……
在遇见绍欣欣之前,象好多男孩一样,苏昊也是那种见到漂亮女孩就流哈拉,然后就想着如何去搭讪的人,当初他就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绍欣欣的。大概也因为他的长相是⒆颖冉舷不兜哪侵郑擞直冉匣崴担悦环烟缶⒍腿蒙苄佬莱晌怂腉F。哪知绍欣欣是强力胶,一旦被粘上可就别想再甩掉,所以他们俩在一起一下子就是两年。虽然这期间他还见过不少让他流哈拉的女孩,但绍欣欣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后来他遇见了黄雪琼,再后来就是不得不让她心碎,虽然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以为他会最终遵循着母亲的安排,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然而这时上天却又偏偏让他遇见了梅子,另一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女孩。
若论外表,梅子可能并没有绍欣欣漂亮,也比不上黄雪琼,但她却是那种让人见过就不能忘记的女孩。
绍欣欣是喜欢让人围着她转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她的确有资本,因为她漂亮,有良好家庭背景培养出来的气质,而且很会撒娇,但她也有致命的弱点,她太自私,她就象是一个黑洞,一旦有人不小心掉人她的势力范围就别想轻易逃出去。
黄雪琼则常常给人感觉有些忧郁,也许是她人比较善良,所以顾虑就会很多,又或许是因为他和绍欣欣的关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块阴影,虽然她跟他在一起时并没有刻意提起过,但他知道那阴云一直困扰着她直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但是梅子就不一样,她属於那种很清纯的女孩。你根本就不用猜她在想什么,因为好象一切都写在她的脸上,所以你会觉得她是个很容易交往、不设防,而且她也很会关心别人,总之和她在一起只是让人感觉快乐。
在从飞机场出来,由於打车的人很多,梅子干脆直接带他去坐机场大巴。他们上车后车里剩下最后一排的两个空位。他们踩着通道上行李的空隙,好不容易走到车尾才发现其中的一个座被旁边的一个胖大叔占去了近一半,好在另一边的一位东北口音的大妈向旁挤了挤,使他们两可以勉强挤着坐下。那一时刻起,他就对她充满了好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挤着坐巴士,所以觉得很新奇仿佛有了回到小时候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不能肯定他那时就已经爱上她了。
路上她接了一个电话,只是说她在路上而且很堵车,所以晚上可能去不了了。想来那应该不是她的BF,因为程远好象说过她的BF已经出国了。然后她问他为什么不给他的GF打个电话。他说他的手机出来前忘记充电。她就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她还告诉他,她已经帮他办好了注册手续,到时就把表填好交到教务处就行了等等。后来他们很愉快地聊天,好象彼此很熟悉,象是老友重逢那样,所以虽然那一路走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们一点也没有觉得。
在学校门口,他们遇见了她认识的一个男生,就被她抓壮丁一样被拉来帮忙搬行李。等安顿好一切,他们又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面馆吃了碗面。她好象对那里很熟悉,因为她好象说那里的服务员怎么又换了之类。和她一起吃面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她很象一个人,不,也许是那场景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script>show_item("878900","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78900","sign");</script>
是的,在那一时刻,他又想起了黄雪琼,还有他们一起吃面的情形,然后他们一起聊天儿,再然后他送雪雪回宿舍,在离开的时候,他告诉她他爱上她了,而且他轻吻了她的唇……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梅子在某一方面跟黄雪琼有些像,也许是她俩有着相同的口音,但也许还有别的……他忘记他和梅子当时具体都谈了些什么,总之好象很开心。
从面馆出来后,梅子向他告辞。
他说让他送送她。
她看着他笑笑问,他是不是想让她送他。
他也笑,说的确,让他一个人走回去好象不是太简单,因为在陌生的地方他很容易迷路的。
然后她就和他往回走,一直把他送回到宿舍楼门口。
他说谢谢。
她笑了,说谁让他们都有程远这样一个好哥们,她总算不负所托。
他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
她再次告辞,转身离开。
他没有动,而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片空白。
她忽然又返回来。
他心中莫名感到一丝喜悦。
她说差一点儿忘了,并从口袋里掏出课程表、部分参考书目录和学校平面图,并用笔勾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又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补充说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找她。
他说只是落了不少课程,希望能尽快赶上大家。
她看看他笑笑,说他会发现有很多人愿意帮他的。
他不明就理,只是觉得她笑得有些古怪。
回到宿舍,他感觉很累。宿舍的墙壁上挂了几张照片,都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大男孩或搂或抱地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那应该就是他的室友,但是那天他并没有回来。他又给绍欣欣打了电话,可惜她既不在家,也不在宿舍。百无聊赖中,他按了室友录音机的播放键。
“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爱不爱我……”一个男子声嘶力竭的呼喊吓了他一跳。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里显得格外响亮、格外刺耳。关掉录音机,他随手拿了一本室友的书,是佛罗依德的名著《梦的解析》。那种书用来摧眠正合适。他躺在床上一目十行地看那本书,书快翻到结尾了,他还是既无法入睡,也无法安宁。他只好放下书,拿出梅子给他的那张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给她拨了个电话。
只是想试一试电话号码对不对。他说。
她噢了一声,又说是不是第一次离家所以睡不着。
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样的时间给一个女孩子打电话的确令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於是他只好找别的理由,好让他听起来自然一点。明天能不能去帮我借几本参考书?他问。
好的!她很干脆地答应。她的背景有些嘈杂。
对了,你今天说会有很多人乐意帮助我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就那样挂断电话。
没什么,到时你就会知道。她很含糊地说。看过“株罗纪公园” 吗?她忽然问。
当然!怎么了?他问。
我现在正在看。她说。那就是她的背景听起来很乱的原因?然后电话就断了。看来她的手机也没电了。
<script>show_item("880166","body1");</script><script>show_item("880166","sign");</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