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理财”免费网络账本(帐本),非常活跃的网上账本和理财圈子(www.17lc.net)〖啃书圈〗 → 【浪漫爱情】《蒲公英都开到靡荼》 /微酸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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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4/13 22:29:03

《蒲公英都开到靡荼》 /微酸袅袅

  夜的时候爬起来翻林砚迪的网络日志,看他沿着黄河一路走时看到的山和水,拍下的那些很美丽的光影,听Pachelbel s Canon,甜蜜宁静的忧伤。
  常常会想自己真是幼稚啊,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在学小孩玩“忧伤”,可是,为什么,每次靠近有关林砚迪的种种,我都会被那种宁静绵密的感觉,深深淹没,万劫不复。
  林砚迪,他是我的伤。


  林砚迪一直说我是个骄傲帅气的小孩,从他第一次见我起。
  那是95年的夏天,阳光灿烂到靡荼。参加校庆的演员在前台挨个走场,我坐在后台凌乱的道具中间翻着漫画书。

  后来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站起身转过头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了林砚迪。他站在我身后低垂的深红色幕布下,白底蓝格子的衬衣,中分的头发,样子正经得有点好笑。

  他看到我,微笑,温润而内敛,带着礼貌的距离。
  我扬着脸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提着裙子跳过那些破烂的道具,匆匆忙忙的跑去前台。

  林砚迪说白染墨,你知道吗?你那时回头一笑的时候,阳光正打在你的侧脸上,金灿灿的一片,笑容明 媚得让人无法忽视。你握着竹笛,发丝贴在嘴角,提着裙子像小鹿一样跳过那些在你脚下匍匐的东西,我忽然就想到了王子。你像极了,童话里勇敢的小王子。

  我说我当时穿着我唯一的一条白裙子,美丽的简直要冒泡——可是为什么在你眼里,我依然只是小王子?

  林砚迪笑笑,垂下眼睑不说话。他总是这样,不想回答时就不说话,丢我一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林砚迪,他是个坏蛋。


  会认识林砚迪,是因为我闯了生命中第一个严重的大祸。

  那时我不过13、4岁,热血沸腾的年纪。回家的路上被高年级的学长勒索零花钱,我不给,就和他们扭打起来。在肢体的碰撞间,我不知怎么就拿起一块砖头砸破了其中一个的脑袋。我发誓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像自来水一样哗哗的从那人额头冒出来。其他人都吓的一哄而散,我握着砖头呆站在那里,看受伤的人哭的鬼哭狼嚎。

  林砚迪经过,在我面前看了我很久,问,你为什么还不跑?
  我愣愣的将目光移向他,声音微微颤抖的说,我,跑不动……

  砖头从我手里掉下来,砸到了林砚迪脚上。可是他的脸只是忽然扭曲了一下,却忍住没哭。他勇敢的捡起那块砖头然后拉住我,穿过行人跑的飞快。

  林砚迪和我一直跑到近郊的小河边才停下,他气喘吁吁,然后把那块砖头用力掷到了宁静流动的小河里,激起很大的浪花。

  我说你为什么把那块砖头扔掉?
  林砚迪看了我一眼说你难道想带回去做纪念?
  我窘得脸发热,狠狠瞪他,说,我以为你需要,所以才一路紧抓着不放!

  林砚迪走过来戳我的脑门,说笨~你不知道做了坏事首先要做的就是消灭证据吗?

  我后退一步,狐疑的看着他——此刻的他,一点都不像我当初见他时看到的温文模样。

  我说你是,林砚迪吗?那个红领巾永远挂的端端正正,头发永远中分的很整齐,做数学从来都不会错的林砚迪吗?

  林砚迪又戳我脑门,说,笨~
  然后他就低下眼睑,不说话了。

  那日的落日那么美,又圆又大又亮,像是没煮熟的蛋黄,小河宁静的像首诗,缓缓的流动,河边的芦苇在风里整齐的摇摆。14岁刚刚摘掉红领巾入团的林砚迪,蹲在我身边鼓着腮帮子吹蒲公英。

他拍拍我的头说许个愿吧,蒲公英飞走的时候会把你的愿望带的很远很远,远的可能会让神仙听到,然后你的愿望就有可能实现。

  我嗤笑他说你真是傻,居然相信有神仙。

  林砚迪狠狠瞪我。我乐,飞起一脚把岸边躺着的一只烂柚子踢的老高。那个在天空中画出华丽弧线的物体,开心的笑。我说林砚迪你看,我的脚力很厉害吧?你再敢瞪我我一脚踹飞你。

我低下头看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林砚迪。他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不好意思时他说,白染墨,原来你不是装傻,你是真傻。

  我生气的大叫,却忽然发现那只烂柚子还躺在我脚边,而我可爱的脚趾头,正从粉红色袜子的小洞里很努力的探出脑袋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哇的哭出声。
  林砚迪不耐烦的说你哭什么啊。
  我一边抽泣一边说,现在我怎么回家啊~(其实我当时哭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双破了一个洞的袜子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林砚迪说你真傻哦,当然是走回去咯,难不成你想爬回去?
可是脚会疼……
……

  那天,是林砚迪把我背回家的。我趴在他背上,咬着狗尾巴草不怀好意的说林砚迪,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很像白马王子?
  林砚迪撇撇嘴说,麻烦你在报名当王子前,减个肥先!我气得在他背上哇哇乱叫,可是却拿他没辙.

  很多很多年后我问林砚迪,我说我们是不是太过晚熟,在13、4岁已经不算很小的年纪却可以把这样的逗嘴和小把戏,玩的如此津津有味?

  林砚迪扬扬眉毛说,你可能是,我却不是。我当时只是觉得有个傻瓜很好玩,升学考压的我很烦,和你玩却会让我觉得那些事情离我很远。

  我嘿嘿笑着说原来你曾经那么倚靠我摆脱生活的苦难。林砚迪不假思索的回击说,你还不是依靠我才逃脱“牢狱之灾”?

  我闯祸后的第二天,“白染墨用砖头行凶”的说法就传遍学校,伤者的父母更是双双赶到学校要我爸妈给个说法。而且高年级那伙学长很不厚道的篡改口供,硬说我无缘无故打人。若不是林砚迪帮我作证,要不是基于他一直的好孩子形象,我还真可能就成为那桩冤案的可怜人士。

  我扬着下巴用鼻子很大声的出气说哼!林砚迪,我这辈子都不会感激你的,你少做白日梦了!

林砚迪垂下脸笑,说,我从来就不要你的感激。你的感激,又不值钱。

  我又开始哇哇大叫,稚气的一如当年。

那时我已经十七岁,和林砚迪在同一所重点高中念高二。他读理我读文,分开在求实和从严两幢不同的教学楼,两两相望。

  我说这楼,怎么造的跟牛郎织女似的啊,中间那湖就是那银河,学校怎么省钱连桥也不造啊?

林砚迪白了我一眼说,防的就是你这种伪织女,偷偷跑过来勾引善良英俊的牛郎。
我说谁是牛郎啊?

  林砚迪说正巧你眼前就有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不怀好意的鬼笑鬼笑。林砚迪回过神来,戳着我脑门大骂,你这坏女人!

他居然脸红。
  17岁的林砚迪居然会为了这样一句不算太怎样的话而脸红?!

  我忽然发现其实嘴巴很坏的林砚迪很纯情,而他纯情的时候,眼睛像星星一样好看的让我心砰砰跳。

  林砚迪,我是说,我好像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喜欢你的。
  因为我忽然发现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男生脸红时会有你那么好看,也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戳着我脑门大骂你这坏女人时,我还可以觉得那么开心。
林砚迪,你惨了,我喜欢上你了。


  然后我就像所有在经营暗恋的小女生那样,开始有了甜蜜又沉重的心事,会无缘无故傻傻微笑,也会因为他的忽视而患得患失。

  我甚至开始忌妒,忌妒所有可以整天正大光明的和林砚迪生活在同一个教室里呼吸同一片空气的女生——尤其忌妒那个个子比我高,长的比我好,声音比我动听,性格比我温柔,见林砚迪时间比我多的夏蓝多!

  其实客观的说夏蓝多是个好女孩,若不是有林砚迪,我可能会很喜欢她——即使有了林砚迪,我在忌妒她的同时也欣赏着她。

  森永爱画过一个“贫穷贵公子”,而夏蓝多就是现实版的“贫穷贵小姐”。她看起来那么美丽高贵修养良好,可是却不得不依靠助学金和奖学金才能继续学业。她一整个夏天只有一条洗的泛黄的白裙子和一件碎花衬衣、蓝格子七分裤可以替换。

  可,仍是没有人可以比她更漂亮。

  那时,整个学校的女生,都再没有人可以笑的比她更好看,让人明白世间种种美好,其实真的存在。

  我趴在从严楼的天台上,看着经过楼下那条林荫道的林砚迪和夏蓝多。他们不知在讨论题目还是说着班里的事,脸上漾着愉快的笑,树影流水一样从他们年轻的脸上一寸一寸的滑过。

那是我见过的,最唯美的刺眼画面。

  我想这是多么的不公平。我和林砚迪认识超过三年,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像对夏蓝多那样对我温柔微笑过;甚至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他之后,他却还停留在当初逗嘴打闹的地方。

  我想我和林砚迪之间可能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时光,我比他快了一步,所以我们无法手牵手合拍的向前走。

  ——这个认知,真是让我无比的沮丧和难过。

  可是,我是谁啊?我是白染墨,王子一样的白染墨。甩甩头发摆摆手,我很快就决定不去想那么麻烦的事。

  中午在食堂吃饭照例又遇到林砚迪。他的物理老师拖堂,害他没买到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我像只狗狗一样叼着人间美味,冲林砚迪面目狰狞的笑。

  林砚迪气的牙痒痒,乘我不注意硬是从我碗里抢走一大半的红烧狮子头。我气的大叫,我说喂,你有没有搞错?那上面有我的口水耶!

  林砚迪看着我,一眨不眨。他说,这有什么关系。
  我举着叉子的手就那么好笑的停留在半空中,摆着无敌猛女的造型,可是脸却一路红到耳根。

  他眼神澄澈的说,这有什么关系。
  是,这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自己龌龊的像头女色狼。

  我埋头扒饭,头低的快要整个都埋到了饭碗里——我是说快要,因为在进行这个动作的同时我忽然发现,其实我的脸很大,很难整个都埋到碗里去……

我又沮丧的想要哭。

  林砚迪说你怎么越大越像个女人?不就是个红烧狮子头嘛,你有必要表现的好像丢了几百万?好啦,下午放学我请你吃冰激凌啦。
  我想了想抬起头说好,然后眉开眼笑春暖花开。

  放学的时候我在“银河”旁的小树下等了林砚迪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会从七月初七等到下一个七月初七时林砚迪他才出现。
  他说对不起白染墨,我今天没法和你一起回家。夏蓝多她刚才出板报,从课桌上跳下来时扭到了脚,我要送她回去。

  我瘪着嘴角一挥手说好啊,正巧阿卡找我打篮球。冰激凌可以改天吃啊,反正你欠我的。

  林砚迪如释重负的说好。笑容温暖的好像快要融化我冰在眼底的泪。
  我夸张的摆摆手,然后甩上书包去球场找阿卡“斗牛”。

  林砚迪带着夏蓝多从球场边经过的时候正轮到阿卡进攻,我却直直的站在篮下,眼里只看的到林砚迪移动的身影。

  夏篮多唯一的一条白裙子,飘起来时候原来那么好看,像世间最美的蝴蝶的翅膀。

  等林砚迪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我又回头看阿卡时,刚好篮球飞过来,打在了我的鼻梁上……然后我,血流如注。

  阿卡那个笨蛋,没人拦他他居然也投不进,球反射回来时很热烈的亲吻到我。
  我在球场上躺成大字形,阿卡在我旁边努力把纸巾搓成可以塞进我鼻孔堵住鼻血的小团。

  我说阿卡,我也受伤了。
  阿卡说我知道,你还伤的不轻,鼻子肿的像颗樱桃,血流的像小河。
  我咯咯笑着说阿卡其实你还挺有文采的啊,比喻句使的可真溜。

  我安静的望着头顶那片低沉的金色云朵,我说阿卡,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怜?

  嗯。
  那,如果现在林砚迪看到我,他是会继续送夏蓝多回家还是改送我?
  ……
  我看着那只停伫在篮筐上的孤独的燕子,自己回答说,他会说,阿卡,你送一下白染墨,她很笨啊,你千万不要让她在路上就流血流死了,我送下夏蓝多再去追你们。

  阿卡担忧的望着我叫我的名字,他说小染,你不要这样……
  我把纸巾铺在脸上,然后,它很快就湿哒哒的贴住了我的脸。
  阿卡残忍的把纸巾拿走,他说白染墨,我真讨厌看到这样的你。我刚认识你时你是多么生气勃勃的女人,威猛的好像一拳可以打死老虎……可是你现在,怎么那么像个纯粹的女人?

  我知道林砚迪和阿卡——学校里最风云的两个英俊男生之所以会成为我的死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豁达又帅气,莽撞的好笑又洒脱。可是我现在,连这唯一的仅剩的林砚迪会喜欢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扑过去抱住阿卡的肩,哇的哭出声。我的眼泪混合着鼻血打湿了阿卡的浅粉色T恤,像在上面画上了很多很多美丽的凋零的花。

  阿卡拍拍我的头说小染,你起来。
  我任性的说不要,我就要抱你我就要性骚扰你我就不放开你!

  阿卡叹气,硬掰住我的脸向后扭,我不肯,可是力气没他大,然后我就在脸部扭曲,满脸泪水鼻血的情况下,看到我身后坐在单车上还未下来的林砚迪……

  阿卡说林砚迪……
  我飞速的回头用力瞪阿卡,他看着我当时肯定丑陋的很骇人的表情,没了声音。
  我再鼓起勇气回头看林砚迪时,他已经走了。
  阿卡说小染,事情变的有些糟糕。
  我站起身,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血。我说又没死人,糟个P!
  然后我就很帅的甩上书包,雷厉风行的大步踏着夕阳回家。

  我知道阿卡一直在我身后望着我,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我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的那种疼痛。

  心痛的要死,肚子又好饿……真是屋漏偏逢下雨天。我一边走,一边又开始泪水涟涟。

  第二天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中午吃饭时我还是和林砚迪在食堂为狮子头大打出手,放学后照样和阿卡玩“斗牛”——中午我打架输给了林砚迪,下午“斗牛”又赢了阿卡。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所有的所有都一如当初般和谐无常。
  可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一个人走在安静的地下铁的过道里,掏钱的时候一元的硬币从我口袋里蹦出来,一路滚出去,跑了好远后才转了几个圈在一双黑色的球鞋边停下。我蹦过去捡钱,抬头,看到也正低头看我的黑球鞋的主人。

  他安静的微笑,皎洁如月,王子般的高高在上。

  我握着硬币站起身,感觉好像头顶上轰隆隆的裂开了一个洞。“黑鞋王子”长的可真像林砚迪啊。几乎是一样的眉眼和嘴角,连笑容的弧度都像是用量角器测定过似的。只是,林砚迪纯白的像阳光,他皎洁的如月光。
  我忽然就笑起来,我说哈,你长的可真眼熟啊。

  黑鞋王子眨眨眼,有些调皮的说,小姐,你以前都是这么追男孩子的吗?你的搭讪方式可真老土啊。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和他一起大笑起来。

  黑鞋王子说他叫江臣希,我说我叫白染墨。然后我们一起搭地铁,一起去相同的目的地,一起闲闲的在小店聚集的街头闲逛,一起坐在透明的玻璃窗边,面对来来往往面目匆忙的行人吃巧克力圣代。
  我一边吃冰激凌一边想这真是场美好的艳遇,然后又一边想一边努力控制口水的分泌量。

  那个本会无聊的要死的周日下午,因为有江臣希的出现,开始变成一场有趣的邂逅。我从不否认我是好色又自私的女人,所以当看到和自己喜欢的男生有着相似面容的英俊男生,毫不犹疑的就绽开了笑脸。
  可是当我们分别的时候,江臣希企图在昏暗的灯光中亲吻我的时候,我用力推开了他。

  江臣希迷惑,他问为什么?我们不是玩的很好吗?
  我甩甩头发又扬扬眉,我说是,我们玩的很好,可是,也仅此而已。谢谢你给过我这么一个有趣的下午,那会是我记忆中很美丽的一段回忆。

  再见,江臣希。
  江臣希起先是不说话,直到我走出很远后才在我身后很大声的笑,说,白染墨,你猜,我会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给他的回答是我骄傲挺直的背影。

  我喜欢的是林砚迪,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模糊过,任谁出现,结果都是一样。这根本不是江臣希会不会放过我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放过自己的问题。
  我是死心眼的小孩,这一点,连了解我如阿卡,都未必知道。
  可是我却低估了江臣希。

  和江臣希相遇又分别后的第三天,我就在我的位置上看到了又再出现的他。
  他眯着眼笑着说HI,我亲爱的小墨。
  我呆愣在那里,以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发生错误,时空交叠,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可是江臣希探过身,横过我和他之间的课桌,一只手轻拍我的脸颊说,小墨,你没有在做梦——我只是动用了一点点我爸爸的关系,转学到了你班上。
  我怔怔的看了他很久,然后,无法克制的,尖叫起来!我说江臣希,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坏蛋!

  中午去食堂吃饭,我压根就没想过能摆脱江臣希,所以他紧拽着我的手腕时我都懒得挣开他。看到林砚迪,我还没张嘴,就听到他惊讶的声音,臣希,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臣希微笑,依然握着我的手腕,简单的叫了声,哥。
  天,原来林砚迪和江臣希是一双同卵双生儿!只是因为父母离婚,一个跟了爸爸一个跟了妈妈,彼此很少见面。怪不得他们会长得那般相像。

  我一边扒饭一边左看右看我前面的两人,然后同时接到两枚很不爽的白眼。
  我乐得哈哈大笑,我说真好玩,你们两个连表情都好像。
  林砚迪一副想杀人的样子,江臣希则斜着嘴角,没有笑意的笑。

  夏蓝多走过来说林砚迪,下周四班会……然后她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林砚迪和江臣希,一下瞪大了眼睛。
  她说咦~你们……

  我很好心的告诉“情敌”缘由。
  夏蓝多有些不敢相信,又看看他们,然后笑着说真的耶。

  江臣希对夏蓝多露出标准王子式的微笑,林砚迪则显然是非常非常的不爽被当作动物一样参观,所以起身跟夏蓝多出去讨论他们班的事情。

  夏蓝多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江臣希,正巧江臣希也正抬眼望着他们的背影。四目相遇,没有电光火石迸发出来,却暗流汹涌。
  漂亮吧?我嘿嘿笑着说。

  嗯,还不错。不过,不及某人。江臣希不正经的回过头看我,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
  切~言不由衷!不过我不会介意的啦,夏蓝多真是又漂亮又聪明又善良,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了!
  江臣希没有答话,从饭里夹出一只小小的甲虫。

  我仔细数了一下它背上的小圆点,然后抬起头说江臣希,你这恶魔!这可是七星瓢虫,益虫啊!
  江臣希笑的一掌按我脸上,落下时很轻,像是抚摸。

  我的天地有一瞬间的黑暗。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是我知道我肯定有脸红。我偷偷的想其实江臣希也不错,他又和林砚迪那么像,我和夏蓝多一人一个,那就谁都不会不幸福了。

  当然,我要的,是林砚迪。如果不是这样,一切免谈。
  夏蓝多常来找江臣希,江臣希也常陪夏蓝多自习、逛街。
  我嘻嘻哈哈笑着说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江臣希看着窗外被阳光打成鹅黄绿的梧桐叶,说小墨,夏蓝多她……和你不同。
  你说的对,她美丽她聪明她善良——可是她,有时却又卑微的像个很小很小的人。她生日我带她去吃西餐,她因为不会用刀叉拘谨的快要哭——我那时想如果遇到这种窘境的是你,你很可能会骂声他妈的,然后用手抓着吃也说不定。
  我同情她怜惜她愿意照顾她,可是,白染墨,我喜欢的,始终是你。

  江臣希认真的时候眼神很能打动人,更何况他长得又那么像我的心上人,可是我还是在被他的眼神和声音迷惑之前稳住了神。我打着哈哈说江臣希,你真爱演戏。
  江臣希盯着我笑,那么灿烂明媚的笑容,却硬生生笑的我心里发毛。他的眼神似乎在刹那之间有四溢的妖媚的流光,好像能洞穿人心。

  他说白染墨,我知道你明白我不是在演戏;白染墨,我还知道你喜欢我哥。
  小墨,你喜欢着林砚迪吧。
  我把头摇的像波浪鼓,我说你去死吧,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你们兄弟两中的其中一个?哼,全世界就没别的好男生了吗?

  我是那么的惊慌,惊慌的把声音提的太高,高到才走到教室门口的林砚迪就听的清清楚楚。林砚迪安静的走过来说江臣希,妈让你晚上回去吃顿饭;白染墨,你的声音好吵,别影响自习的同学。
  然后他转身离开,步子稳健背影挺拔。
  我郁闷的想要撞墙。我想我真是倒霉,为什么每次出这种情况都会被林砚迪撞到?

  江臣希在我身后闲闲的说,小墨,你认了吧,你和我哥……
  你闭嘴!我用力踹了一脚江臣希的椅子,看他重重摔倒在地上,一点都没同情心的雄纠纠气昂昂的走过。
  我就是喜欢林砚迪,除了我的懦弱,无人能挡我路。


  阿卡说小染,你不觉得情况很复杂吗?
  我严肃的点点说,确实很复杂,可是我目前,无能为力。
  篮球场上有四个人,我、阿卡、江臣希还有林砚迪,场边有一个人,是夏蓝多。
  我和阿卡常约了一起打球,江臣希知道后常常跟来,然后是林砚迪,再然后是夏蓝多。

  夏蓝多说,我有时真是羡慕你,白染墨。你总是那么快乐那么洒脱,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挡你的笑容。我知道江臣希和林砚迪还有阿卡,他们都被你吸引,可我却无法忌妒,因为我也是。我多想也能像你那样,和他们打成一片,一起跑一起跳,一起打篮球一起欢笑。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明白原来我们每个人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都是有缺口的,似乎最美好的部分都长在了别人身上。如我羡慕着夏蓝多的美丽聪慧,而夏蓝多却偏偏想要我的洒脱和自由的生活态度。

  我很真诚的对夏蓝多说你不需要,夏蓝多你真的不需要。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子,无论是外貌还是头脑,你都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夏蓝多的微笑层层绽放,她握住我的手说白染墨,我可不可以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做你的朋友?

  我哈哈笑着说好啊,同时心里冷汗直冒——事情真是越变越复杂了,怎么我的情敌对我也开始“有意思”?
  那天打完球,我们四人一起席地坐在篮球场中央看夕阳,阿卡则很可怜的被踢去买饮料。
  天际是玫瑰红的云线,丝丝缕缕轻轻柔柔,大片飞翔的鸟群从云端飞下来,低低的掠过城市的天空。

  我眯着眼看到天空中有一片小小的浮云在不停的往下降。我站起身跑到那朵小小的浮云下面,仰着头等 它慢慢降落。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眼花,可是它真的降落在我的掌心,无比的轻巧柔软——原来,是一团未散开的蒲公英。
  我握着蒲公英跑到林砚迪身边,像献宝一样的摊开掌心给他看。我说林砚迪你还记得吗?14岁那年的小河边,你曾鼓着腮帮子对着蒲公英许愿。林砚迪你当时的愿望是什么啊,它现在,回来了!

  林砚迪看着我很温暖的微笑,就是,不说话。
  我又看到他脸红,脸上的羞涩极淡极淡,可还是被我的火眼金睛发现。我心跳如雷,怔怔发呆。
  夏末微凉的风吹过,吹散我掌心原本手牵手的蒲公英。
  它们就这样,生生吹散,从此海角,与天涯。


  半年后我们都高三了,生活开始变得忙乱,日复一日的机械复制。我们四个人,情况还是一样复杂,我却开始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谁都不会受伤。更何况我和我情敌变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常一起手拉手撑一把雨伞,分享同一口味的冰激凌甜筒。

  阿卡说也好,麻烦的事情你们就留到高考后再去想吧,现在眼前最大的障碍只有高考。
可是生活是那么坏心眼的小孩,就是不愿我们这些人,高高兴兴和和美美的一起长大。
  它像夏末那阵微凉的风,硬是要将我们拆散。

  离高考还有106天的时候,夏蓝多来找我。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那个败落的荷花池边,夏蓝多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不停不停的哭。

  她说怎么办啊,染墨我该怎么办?
  我说你先不要哭啊,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夏蓝多握着我的手,她说染墨,我的“好朋友”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了。那又怎样?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我,我怀孕了……夏蓝多趴在我肩头哭,而我则瞬间身体僵硬,心和身体像是被生硬的扯成了两半。
  我说是谁的……我在心里念遍了所有我知道的神仙的名字,连超人和铁臂阿童木都没有漏下,我祈求他们,让夏蓝多不要说出那个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名字。
  是……林砚迪。

  我扶着夏蓝多肩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我打起精神问,蓝多,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我是说,你想怎么处理……孩子?

  我觉得这简直跟拍电影一样,我以前总感觉那些事,那些成人的事,还离我很远很远。那些青春电影里动不动就出现的怀孕堕胎离家出走的情节好笑的离谱!完全就是骗稿费的编剧坐在家里想出来的。
  可是,这些,现在却如此清晰的摆在我面前。
  夏蓝多无神的说我不知道,染墨,我真的不知道……

  我说那你就听我的吧。蓝多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才高三,再过106天就高考了,而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那么聪明和美丽,以后会有无数的可能,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我妈妈是医生……她一定不会说出去。
  夏蓝多停止了哭泣,她红肿着双眼看着我说,染墨,我听你的。
  那个曾一度令我伤心欲绝的中午,我和夏蓝多肩靠肩的躺在草地上,勾着手说着话。

  她说那次是同学聚会,她记得我,江臣希,还有阿卡,我们都在。我们在林砚迪和江臣希的爸爸开的KTV里一起唱歌喝酒划拳,庆祝林砚迪和夏蓝多获得全国奥数比赛一等奖,很有可能获得保送上B大的名额。后来大家都喝醉了,所以就没有回家,在四楼的宾馆开了房间睡觉。

  我记得我醒来时是躺在地上的,阿卡则趴睡在床上,还在熟睡中的脑袋悬在我的上方。我不知道到底是我送阿卡还是阿卡送我回房睡觉的。万幸的是我们喝醉后都习惯埋头睡觉。而夏蓝多遇到的林砚迪……

  夏蓝多说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以为是江臣希,因为当时,一直是他们坐在一起的。可是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她在床上找到林砚迪的校牌……照片上的林砚迪有着和江臣希一模一样的笑容,可是姓名那栏却清清楚楚的写着“林、砚、迪”。
  夏蓝多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这事她谁也不会说的。大家都是好朋友,又都是因为喝醉了……没有道理要谁负责。

  可偏偏……
  她说染墨,你知道吗?其实我多希望,那个人,是江臣希……你不知道吧,我喜欢江臣希……我喜欢他。可是现在……
  我扭过头把脸埋在草丛里,无声的哭泣起来。我想这本来该是个多么美好的故事:白染墨爱林砚迪,夏蓝多爱江臣希,然后林砚迪和江臣希是双胞胎兄弟,白染墨和夏蓝又相亲相爱着。
  我们本应该,都会幸福的。

  是的,我们都会,幸福的。——可是现在我却没了这么大的信心。
  上课铃就快响了,我和夏蓝多在“银河”边分手。我说蓝多,下课后我去找你,我陪你……去找我妈。
夏蓝多点头说嗯,然后羞羞的笑,像个内秀腼腆的孩子。
  她本来,就还只是个孩子。
  我望着她美好娟秀的背影,看流光的影子在她身后拖出的长长线条。我当时真的无法预知这竟会成为我和她的永别。

  我告诉夏蓝多上体育课小心点,却忘记告诉她,怎样撒谎请假……那个诚实善良的傻女孩,因为说不出请假理由,所以硬着头皮去“跳山羊”,然后在慌乱与害怕中,细瘦的手臂没有撑起腾空的身体,她的肚子,狠狠的撞在了箱子上,然后身体侧歪,摔在了垫子外面……

  而当时我正坐在教室里念着“关关鸠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想着那个美丽乖巧的女孩子。
  她连受到伤害时,都没想过要找谁要个说法。她那么傻,却傻的让我欢喜,无法把她当“情敌”般讨厌她。

  可是还没下课我就听到救护车刺耳的叫声响彻整个校园,然后有人跑过来满脸兴奋的说你知道吗?高三(1)班出了名冰清玉洁头脑出众的夏蓝多她流产了!她体育课的时候撞到了肚子,下面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呢!真想不到啊……
  “啪”!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我,我看着自己的手。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的手已经做了我想做的事。我狠狠扇了那个人一记耳光,然后爬出窗去追救护车。
  夏蓝多现在一定很害怕,我要去陪她。跑出校门之后我又折回来,冲到林砚迪他们班,把他拽出来。

  我没有说话,可是我知道他知道我要带他去哪。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夏蓝多已经被送进急救室半个多小时了。我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一句话不说。
  林砚迪说小墨你不要那么担心,没事的……
  我飞快的抬起头,狠狠瞪着林砚迪,说,你现在,居然还说的出这种话?
  我以为他会不安,可是林砚迪的眼底却一片清澈。他说小墨,我知道你担心蓝多……

  我看着林砚迪好看的嘴巴说出这世间最残酷的话,心里悲哀的想着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吗?这就是我喜欢的人的真实嘴脸吗?
  江臣希也随后赶来,他脸色苍白,坐在我身边的长椅上,着急的问,怎么样了?
  我把脸埋进他的颈间,不可遏制的低声痛哭起来。
  整个医院都安静极了,长长的走廊,紧闭着门的手术室,不说话的林砚迪和江臣希,还有,失望担心害怕又悲伤的白染墨,哭的那么伤心。

  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明媚光线,孤单的燕子找到了伙伴,一双双的滑过湛蓝的天。
  可是我却变得,比当初的当初,更加的孤单起来。


  夏蓝多死了,失血过多,死在了手术台上,并且留给她可怜的奶奶一个无法和人开口的死因。她生前所有的美好都被那个巨大的污点所掩埋。
  原来人是那么善忘的动物,轻易就能忘记了她美丽单纯,曾让无数人内心温暖的笑脸,轻易就能忘记了她蝉联七次年级段第一名的辉煌,轻易就忘记了她温文得体的待人处事——只记得那个年轻的生命,死于不洁的流产。

  学校下令一定要找出那个男生,所有人也都对谜底充满了兴趣。每天都有人谈论,甚至在学校的BBS上,有人大张旗鼓的发出“第一男主角大揭密”的帖子。
  常与夏蓝多出双入对的林砚迪被政教处找去谈了无数次的话,令他不胜其烦。可是他就是不认。

  他说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认?
  那日在走廊遇到林砚迪,他这样说。
  我冷笑,说,真的不是你吗?不是吗?蓝多她会看着你的!

  林砚迪忽然就变得很没精神,他说白染墨,连你都觉得,是我吗?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不堪的连承认错误都不敢的人吗?
  当时的我沉浸在夏蓝多年轻的生命陨落的伤痛里,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一味陷在对林砚迪的无比失望中。
  我说不是我怎么看你,而是,这本来就是事实!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有时我们所以为的铁打的事实,它也会是错的。
  林砚迪不说话了,他垂下眼睑,从我身边安静的走过。
  爱之深,痛之切。就因为我曾那么深入骨髓的爱过林砚迪,所以才会在发现事实的不堪之后伤的体无完肤,痛不欲生!
  如果语言可以作利刃,我会亲手一把一把插入林砚迪的心脏。
  我就是那么爱恨分明的小孩,骨子里充满了暴力的汁液。林砚迪,你怕了吧?


  在高考前的第36天,林砚迪退了学,和夏蓝多一样,很不光彩的离开了曾给过他们很多很多荣誉和赞美的校园。

  阿卡说小染,你有可能错怪林砚迪了。
  江臣希说小墨,那个男生,不会是林砚迪。
  我没有温度的笑,我说不是他,难道是你?
  江臣希不说话,垂下头。他们两兄弟,可真像啊。
  我的心猛烈的抽痛起来,扭开头不敢再看江臣希,所以我也没有,看到从他眼里坠落的泪滴。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挨过那36天又是怎样走过高考的。反正等我真正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大学校园的图书馆里,看那些生涩难懂的专业书,偶尔会去一楼的期刊阅览室翻杂志,消磨无聊的时光。

  阿卡和我在同一个学校的不同系,他交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短发,瘦高,眉眼间有我无比熟悉的感觉。

  可是我不说,阿卡不说,我们谁都不说。所以我们还是好朋友,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却不敢提起有关高三那年的任何一个字。
  夏、蓝、多,林、砚、迪,那都是禁忌。

  江臣希去了日本,春夏的时候会寄给我大瓶大瓶的樱花花瓣。虽然到我手上时它们通常都已经枯萎腐烂,可是江臣希却告诉我说,它们曾经美丽过,艳光四射不可方物的美丽过。

  江臣希说小墨你好吗?我真是想念你。我还是喜欢你。
  在喜欢你之前我喜欢过很多很多女生,可是你却是唯一能在我心里住那么久的人。

  小墨,我还有没有机会?
  我从来都不回信,因为我一提起笔就会想到江臣希温柔的笑还有他哀伤的眼——和林砚迪那么相似的模样,然后我的思维就开始混沌,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江臣希,我们一开始就是生活在两岸的人,永远不可能跨越汹涌的河水。


  偶尔翻地理杂志时看到一篇配照片的游记,清新恬淡的风格,很是喜欢。翻到作者署名的地方竟意外看到一个熟悉到让我眼睛发疼的名字——林砚迪。林砚迪!

  我安静的坐在落地的大玻璃窗边,冷风一直一直从裂开的玻璃的缝隙中吹进来,阳光却又晒的我全身暖洋洋。我像是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火里,却坚持看完他写的每一个字。然后我去找管理员借阅从他退学之后起的所有地理杂志。
  我坐在那里一本一本的翻,看的心又开始熟悉猛烈的疼痛。


  林砚迪,我曾对你那么伤心失望,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想要知道你的种种。
  你还好吗?还记得我吗?还恨我的残忍吗?还辜负着爱你的女孩子吗?……
  陆陆续续的看了所有林砚迪写的文章、照片,知道他现在成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写些风格恬静的游记和小说,拍细节动人的照片,到处游走。
  有篇报道是采访他的。记者问他说,当你在野外遇到可能死亡的困难时,你想的是什么。

  林砚迪回答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可是她却因为一个误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我。我每次都快坚持不下去时就想想她,然后告诉自己,我连她那时给我的锥心疼痛都能忍受,那还有什么是我无法忍受的。
  我在坐满人的大阅览室里,埋下头无声的哭泣。我想林砚迪你可真狠啊,还是能杀人于无形。
  我按着采访写的网址去看他的博客。


  白蓝的主色,最上面是一大片盛开的油菜花田,一个人,一只狗,孤独看落日。
  林砚迪说欢迎你来我的博客,我是林砚迪。
  他在博客上写更个人情绪的游记,小说,日记,自言自语,上传角度奇怪的风景照片。

  他说他刚开始时一个人旅行时常常回忆,回忆那段他生命中最开心也最灰暗的时光。他说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嘴角倔强却浑身冒傻气的女孩,在最初时给他最大的快乐却在结尾时给他最大的伤痛。
  她居然不信他,轻易就将她否定。
  他说他也常常想起那个恬静美丽的女孩,如果她还活,她应该比谁都幸福。


  林砚迪的博客上放的音乐是Pachelbel s Canon,宁静的忧伤。

  我发E-mail给江臣希,我说亲爱的你告诉我,到底当年,是你还是林砚迪?
  江臣希回给我的邮件里有一张樱花纷飞如雪的照片,他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残酷的凋零。

  他说小墨,这次,我真的再没有机会了,是吧。
  你知道了,是不是?
  是我。当初那个喝醉酒做错事却又没胆承认的胆小鬼,是我。

  那天上学时忘带了校牌,哥把他的借给了我,然后在我匆忙的逃出那个房间时掉在了床上——蓝多有和你讲吧,所以你当初才会一口咬定是我哥。哥说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是他那就是他吧,反正,他早已对学业厌倦,想早点出去走走。
  哥要我好好照顾你,他说白染墨其实真的很笨,没人看着他真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

  可我还是逃到了日本……
  我那么喜欢你,所以更怕触摸到你的悲伤和那段回忆……
  小墨,对不起。


  我不哭,不笑,只是安静的想,自己对林砚迪的误解曾经带给他的伤痛会是夏蓝多的死亡带给我伤痛的几倍?
  我算不清。

  二年之后我大学毕业。

  四年之后林砚迪已经变成最当红的作家,在各类旅游杂志和情感类杂志开专栏,用文字带给人无限温暖和鼓励。
  我常在深夜的时候上网看林砚迪的日志,反复默念他写的每一字。
在他的博客里我叫“吹散的蒲公英”,像一个热心读者那样在他的每篇日志后面跟帖,在MSN里加他为好友,主动和他说话。

  林砚迪说你知道吗?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的一个愿望。
  那时我还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坚信听来的那个对蒲公英许愿能梦想成真的传说。那个夏天的黄昏,我在一条小河边对一朵蒲公英许愿说,我希望现在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可以陪我玩到老……

  我看着那些字一个一个的跳出来,有着最温柔最美丽颜色的同时却又暗藏着最锋利的刃,划伤我的心口。

  我在电脑屏幕的这头泣不成声。
  我说我也有个愿望,它现在变成了遗憾。
  我说我想对我曾那么深爱又残忍伤害的男生说一句对不起,一句我爱你。
  你可不可以,代他听?
  林砚迪过了很久才发来信息说好,如果这样,你就能安心。

  凌晨一点,我拨通林砚迪的手机。
  我说对不起。
  我说我爱你。
  林砚迪的声音一如当初的温暖动听,他说吹散,你的声音让我感觉真熟悉。
  我泪如雨下,挂断电话。
  曾经我们青春的花朵都开到靡荼,只叹,花事已了。

  游动的语言 黑色的屋里 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 会看不清时间
  花朵的凋萎在瞬间
  而花朵的绽放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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